一百五十、冰释前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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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锺业踌躇了片刻,才叹气道:“殿下心中一定在责怪锺业。”

陈洪恺默然,良久才道:“要怪只怪我少年时一派天真,怨得谁来?”

见嘉王果然错怪自己,吴锺业再也忍不住,激动道:“从前锺业所说的话,日月可鉴。如今让殿下失望,微臣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嘉王陈洪恺听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既然你今天来了,想必是来解释的了。我倒要听听看,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对我敬而远之的吗?”

吴锺业见陈洪恺如此,更添难受,点点头道:“殿下说得不错!”

陈洪恺一愣,吴锺业这才将事情说来:“自从殿下离开成都去了汴京,我便存了一份心,要为殿下在成都打下一片根基。我当时刚刚被立为世子,涉世未深,要动用侯府的资源,免不得被我爹发现。我爹一生纵横马背,虽然为我们后辈打下了基业,那时却已经病入膏肓。他将我叫到床前,厉声质问。我又是年轻气盛,便承认了。我爹一辈子对皇上忠心耿耿,哪里容得我参与这样的事情?当时就说要开宗祠,革了我的世子。我娘一旁苦劝,我也不听。她老人家直拿剪子对着脖子威胁,我死硬不从,谁知母亲真的用力,我见老人家脖子已经见血,只得事急从权,暂时答应了下来。”

陈洪恺脸色缓和下来,垂头道:“老侯爷老夫人也是为你好。只是如今二老已经仙去,你却……”

吴锺业忙分辨道:“殿下听我说完。大约一年后,就在我父亲弥留之际,皇上突然宣我进宫,在勤政殿单独召见了我。那时我才知道,我父亲已经将事情密折禀告了皇上。”

陈洪恺听了极为紧张,追问道:“父皇怎么说?”

吴锺业满口苦涩,摇头道:“皇上待我,一直如亲子侄一般,那日他却异常严厉。皇上知道殿下与微臣亲如兄弟,但是他说,君臣之道,岂可因私而费?若我继续那不轨之事,就是害人害己。皇上令我守孝三年,不准过问朝政。他老人家还做主,要将太子殿下刚生的女儿,许配给了我未满周岁的长子……”

“什么?”听到父皇这样安排,陈洪恺满心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

吴锺业颓然道:“常言道忠孝难两全,我却不得不忠孝双全,唯独对待殿下,却失了义气。这些年来,我不敢妄动一步,甚至明知殿下归来,也怕登门造访引来皇上的猜忌。殿下,微臣心里苦啊!”

陈洪恺还有什么话说,他惨笑道:“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吴锺业见陈洪恺脸色不对,生怕出了岔子,忙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陈洪恺并未挣脱,反倒是用手轻轻拍打了吴锺业肩头几下,这些日子的猜疑不满,终于水落石出。两人有自打幼年时代结下的友谊,便在这一刻迎来了互相理解。

陈洪恺虽收复了友情,却丧失了亲情。他浑身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喃喃道:“十年辛苦为谁忙?你因我误了这十年,我又因何要误这十年!”

吴锺业心中是把陈洪恺当作亲生哥哥一般看待的,见他这样,实在心痛,安慰道:“如今殿下总算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要振作些。”

陈洪恺茫然道:“父皇这样提防我,母妃也不帮我,连岳父都劝我投靠太子,我还有什么希望?”

吴锺业重重握了一下陈洪恺的手掌,似乎要传递些力量给他,继续安慰道:“暂时委屈些算得了什么?巴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且看他们斗去。我今日来,是因为皇上点了我做征北大元帅,即日要领兵征讨党项去了。可见,殿下之前投靠太子的举动,安了皇上的心,连我也受了重用。如今皇上虽然年事渐高,身子还健康,且看几年,殿下还有弟弟我呢!”

陈洪恺不知说什么好,只重重的回握住了吴锺业的手。想到吴锺业此来,又有些为他担心,问:“锺业你贸然来见我,不怕落了话柄?”

吴锺业慨然道:“殿下与微臣本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如今我出征在即,前线兵凶战危,谁知一个万一,所以今天我是按捺不住,一定要登门与殿下临别叙话,别人愿意说什么让他们说去,我也懒得再管了。最重要的是,现如今我们同在太子阵营,说便说,我也不怕。况且,若不向殿下剖白心事,锺业去也去得不心安。”

陈洪恺忙道:“锺业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一军主帅,若是连你都折了,那我们陈国也就离灭国不远了。况且如今我知错怪了你,你就别再一口一个殿下,仍旧叫我大哥吧。我那些亲兄弟也没一个似你这般真心对待的。”

吴锺业笑道:“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陈洪恺将吴锺业引到桌前坐下,才问:“可是请我帮你照看家小?”

吴锺业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我想,若是能跟大哥结个亲家,那就更好了!”

陈洪恺疑惑道:“我只有一个闺女,你儿子不是已经……”

吴锺业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内情。我儿迢远得了一场急病,情势很不好,眼见不保。太子妃心疼她的女儿宝陵郡主,生怕我儿有个万一,将来拖累郡主的名声,求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这才压住此事,所以外人并不知晓原有这样一门亲事。谁知合该我儿得救,不知哪里来了一位高僧,开了奇怪方子,说是能救我儿。我那时死马当活马医,什么也顾不得,就依着方子抓药给儿子治病。谁知三幅药下去,确实有效。那高僧说,这孩子得的是先天心疾,自娘胎里带来。当时虽然保住了,还不稳妥,必要舍到庙里给佛祖当童子十五年方可痊愈。我们夫妻虽然不舍得,但是为了孩子性命,只得将他托在昭觉寺里,拜了法见方丈为师。如今十年过去,这孩子已然与常人无异。法见方丈佛法精深,教养得我儿也是极有法度。并不是我夸口,凡是见过他的长辈,都道这孩子聪明沉稳。我听闻大哥之女还珠郡主也是极有佛缘,曾在汴京大相国寺受过高僧点化,想来两个孩子幼年遭遇相似,倒是有些缘法,我又与大哥情同手足,故而想锦上添花,结下这门亲事。”

陈洪恺听了颇为心动。按道理说,若不是上命,这保靖侯完全不必为儿子娶这样一位金枝玉叶身份的媳妇,毕竟侯门朱户,娶妇当娶贤。吴锺业愿意这样做,看得出来是一片真心。若是瑜儿嫁到保靖侯府,以保靖侯与自己的情谊,必定不会被亏待,也算一个极好的归宿。不过想到当日慧有的嘱咐,陈洪恺还是不敢贸然满口答应,便道:“若能成此美事,当然再好不过。不过一来孩子们还小,二来瑜儿是你嫂子的心尖子,此事容我与她商量后再说。你且放心,我们兄弟将此事都存在心里。过几年,自有个分晓。”

吴锺业听陈洪恺的语气,有七八分准了,喜道:“也是,也是。如今我们都还年轻,我儿迢远还要在昭觉寺里待五年。我就是见大哥原谅我了,心里高兴,便想到这上头了。”

陈洪恺也算解了心头一个死结,道:“今儿你就陪我喝几杯,我还想听你说说,出兵党项的事情。”说完便命仆从准备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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