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犬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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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两人一前一后朝东苑走去。

听天塔。

四犬之中,唯有鹰犬一人获得了岳三的准许,可入听天塔一探。狐犬与獒犬是应为武功不济,而虎犬若是进去,依着他一往无前的性子,多半是要死在里面的。

第十一章书房

岳三喜欢玉器,喜欢古玩,喜欢字画,凡是好东西,他都喜欢。笼统说来,便是喜欢钱财。

虎狐二犬先后进了岳三起居的东苑。

先是穿过一道垂花门,而后径直路过当中的穿堂。穿堂两边的抄手游廊里摆满各色盆栽,大大小小百余个花盆尽是出自钧窑,皆是白底黑花彩中的上上品。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了插屏,先入人视野的是略小的三间厅,厅后便是正房大院。五间上房为正面,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其间歇息着黑鹞,苍枭等各色猛禽。细看之下,只见哪一只不是尖喙利爪。若是生人入了此地,没有岳三亲自带路,保管被这些个鹰隼抓啄个体无完肤。

狐犬朝其中某只雪鹰打了个招呼,那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雪鹰却是不领情,昂扬着头颅,看都不看狐犬一眼。狐犬一只手尴尬的伸在半空,与虎犬相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

“这扁毛畜生!”

岳三书房布置的极尽奢侈之能事。只从临窗的那张大紫檀雕螭案,便可见一斑。三尺有余的青绿古铜鼎,还悬有待漏随朝墨龙大画。

进了书房,抬头迎面先看见一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面手书“恢拓宏远”四个大字,字迹拙劣扭曲如爬虫,却偏偏意境峥嵘。下有一排小字云,某年月日,书赐天策上将岳尤。

“二哥!”狐犬进了书房,第一眼便见了笔直站在黄花梨大理石几案前的獒犬,立即打了一声招呼。

獒犬侧过身子,光亮脑袋晃了晃,朝虎狐二犬憨憨一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狐犬走到獒犬右手边站定,往面前名家法帖堆积如山的案几上看去,却发现有些日子不来,其上又多出几块价值连城的砚石来。

几案边上放有一只巨大钧窑红绿彩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珠球龙游梅。而案几正当中放置的却是一个清漆斑驳的瘦瘪葫芦,虽说常年把玩下来,葫芦上微微有了几丝光华,但依旧是与书房里其他摆设布置格格不入。

虎犬同狐犬一般上前两步,从怀中取出一方火泥砚台,默不作声的放在案上。继而站到了獒犬的左手边。三人按顺并排而立,等候岳三前来。

再过半柱香时辰,獒犬原本挺立昂扬的头颅低下。三人之中,獒犬智计为最下品,但视听嗅三观却最为灵敏。其他二犬见了獒犬的动作,心中明白,这是西凉王到了。

“可等久了吧。”

西凉王的声音自三人背后传来。三人急忙转身行礼。今日,西凉王一身宽袍便衣,姿容随意。之前那头对狐犬的招呼声不做搭理的雪鹰,此刻却是乖乖的立在岳三的肩头。雪鹰神色依旧高傲睥睨,但此刻立在岳三肩头,不禁平白生出三分狐假虎威的意味。

“只是刚到不久。”尊卑长幼有序,此刻答话的只能是虎犬。岳三摸了摸覆在瞎眼之上的眼罩,笑了笑,继而看了獒犬一眼。

“要是老二作答,怕是会不一样。老二,说一说,你等了有多久了?”

岳三再问獒犬。只见獒犬伸出右手,憨笑着一根一根数着手指,许久才笃定回答说:“报告义父,我等了三刻钟,大哥与三弟来了有一盏茶的时辰。”

岳三点头,父子三人一同大笑。留獒犬愣在原地,不知向来蠢笨的自己这一回又闹了什么笑话。

片刻,岳三笑罢,只见他肩头一抖,雪鹰即刻便识相的扑飞去了天上盘旋。接着,岳三双手藏在袖子里,一如寻常老翁般,慢步走进书房。

“昨个晚上,韩老头难得肯一日两卦。特意交代过,今日方能拆开锦囊。”岳三取出一金丝楠木盒,交到狐犬手中。“韩老头最爱卖弄学问,劳他亲笔写下的东西,我多半是看不懂。来,给爹读一读。”

狐犬躬身,双手接下。

楠木盒中有两块黄绸,每块黄绸之上都只有寥寥数字。

天机子,韩魁。

自春秋二十七国乱战伊始到如今的四朝鼎立,韩魁一直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军师。算天下大势,韩魁当世无匹,寻眼下祸福,韩魁亦无愧于天元第二的名头。

昨夜,天机子夜观星象,只见北斗之南,太微复明。两弓相合,互抱为恒。

太微恒黯淡了数百年,此一刻竟隐隐有了重组天宫之势。

韩魁心中大惊之下,破例一日两算。再然后,便就有了此两块黄绸。

“龙马将驯,五犬可期。”狐犬读完第一张黄绸的内容,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西凉王。

岳三拿起案上的葫芦,摩挲了片刻,开口说:“下一句。”

“剑出昆仑,江湖将乱。”狐犬取出第二块黄绸。

岳三啧啧,笑骂一句。“他娘皮的,这老东西还是不肯算错一次啊。”

獒犬听不懂这两句谶语是不是好消息,抬头见了岳三的笑脸之后,一样呵呵,憨笑了起来。岳三听了獒犬笑声,笑的更欢,许久才止住了笑意,开口问了獒犬一句。“老二啊,可知道我在笑什么?”

獒犬轻啊一声,开口愈答,却哪里知道要答些什么。半张着嘴,愣了半天,一直到口水自嘴角流下才傻笑着摇了摇头。“嘿,嘿嘿。不,不,不知道。”

谁又能想的到,那个在洞玄湖上,只因旁人摸了他的光头一下,便一口气斩下一万四千颗人头的魔头獒犬,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傻子!

狐犬与虎犬相视一笑,早已习惯了獒犬的呆傻。

早就已经贵极人臣,便是用“只手遮天”来形容这份权势都嫌差了三分力度的岳三,此刻放下手里的葫芦,亲自伸手给獒犬擦去了嘴角的口水,笑着叹一声。

“怪我,名字没给你取好!”

獒犬不好意思的傻笑着摇头。此一刻,富贵奢侈的书房内,再没了严谨的权势威严,只剩下浓郁的父子亲情。

狐犬将手中两块黄绸放入木盒之中,交还到岳三手上。岳三看了看天色,开口说:“老四此刻还在塔里?”

狐犬点头。

“那便不等他了,你们随我去见识下这大月氏所说百年难得一遇的野马王是个什么风采,顺便再看看,这第五犬到底在哪里!”

岳三故作糊涂的说罢最后一句,转身当先出了书房。岳三刚踏出房门,于天际盘旋的雪鹰一声长鸣,利箭一般朝岳三射去。雪鹰白羽大翅一展,距岳三肩头三尺时,去势一滞,稳稳落在岳三肩头。

獒犬痴痴愣愣的等着虎犬先行,自己好跟着走。而虎犬与狐犬相视一眼,心中俱是通透,面上不改有异色,也自然不敢去思索“这第五犬除了草狗还能有别人?”这种蠢问题,故作聋哑的跟在岳三后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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