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完结章(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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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三年后, 晃州随原府。

有久未归家,返乡探亲的从客船上下来的人,愕然道:“我、我是来错地方了吗?”

立刻便有人道:“你多久没回来了啊!还是消息闭塞至此!咱们随原府变样都好久了……”

但见眼前, 河道宽阔,河堤坚固巍然,往来船只如织, 上下船只的行人亦是不少, 热闹非凡,两岸不远处还能看见农田阡陌,一派悠然。

渡口处也不像他离乡时那般连栈桥的木头都腐朽不堪,修建的有模有样, 俨然堪与青州的渡口相媲美。

来人抱住包袱感慨,又忍不住问道:“水匪呢……就那三大帮?”

他回来时还只敢把细软贴身藏着,生怕遇见盗匪。

旁人当即又笑道:“你这说得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三大帮早没了,咱府里好着呢, 这通商一开,北狄都好久没打过来了, 今年青澜江水又涨潮,咱们的堤也半点没塌……你要是回来寻亲的, 不妨到府里找个活干, 现在哪哪都缺人呢。”

来人怔住:“怎、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旁人嘿嘿一笑道:“还不多亏了那位知府陆大人陆青天, 唉,就是可惜他三年任满就要走了……”

陆无忧的名字在随原府上下可谓无人不知,整个晃州境内都有不少闻风而来投奔的。

短短三年,随原府几乎是大变模样。

疏通河道,修筑堤坝, 修桥铺路,整顿吏治,还於田于百姓,往来通商,开设商铺……等等等,陆大人雷厉风行,能做的几乎都做了,还重新加固了城池,在防御工事颇费了一番功夫。

他治下的百姓自是喜笑颜开,在他手底下官吏却是各个辛累交加。

主要这位陆大人,人聪明,又精明,效率还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试图蒙混过关可谓难如登天,他还时不时一时兴起突然来巡查公务,叫人防不胜防。

与他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位夫人,干起活来一样不要命,夫妻两个人跟催命阎王似的,底下不管是各县的县令还是府里的官吏,看到他俩都只觉得心底发憷。

其中感触最深的莫过于柳通判。

在阖府上下无人干活的时候,他自觉自己已经是最勤快的了,然而跟着陆无忧陆大人操劳了两三年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位陆大人只有初到晃州之时才比较有励精图治的理想,谁知道,他居然能励精图治整整三年!

他人是不会累的吗!

柳通判人都累瘦了一圈,不复当初的圆滚体态。

于是他询问了陆大人。

陆大人飞快地看着公文,道:“时日有限,干完这一任我估计就得走了,我夫人想看随原府大治,我不拼一把怎么行……有功夫想这个,我们一会再往县里走一趟。”

说起他夫人,也是个狠人。

不光跟着陆无忧忙府里的事务,转头还在整个晃州陆陆续续开起了书院,束脩收得极低不说,不问出身,人人皆可去听堂,而且不限年龄,也不限男女。

读书识字,懂学问,原本可是件稀罕事。

一般书院里收的也都是要么书香人家,要么乡绅富户的子弟,穷苦百姓人家难有这个机会,然而贺兰夫人的书院不光减免束脩,每隔几日甚至会摆出棚子,在街面上讲经讲文,教百姓读书认字,说得也都是些浅显易懂的经文典故。

她这般争抢生意,有书院亲眷在朝为官,当即就想寻借口捅到了礼部,不料回信一来,当先被骂了一顿,问他知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个什么情况,就敢贸然来信!

陆无忧在随原府,可谓一家独大,做事颇有几分逾矩,该他管的,不该他管的,统统都管了,就连晃州地方的布政使、按察使,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反正上面特别下令了,陆无忧虽是知府,但亦是朝中特派,必要时可行使巡抚之权,相当无所顾忌。

三年期满,不等地方考评,上面召他入京的旨意就下来了。

这次的行装倒是一早就开始收拾了。

贺兰瓷锻炼这么几年颇有成效,走路都觉得轻盈了不少,脸还是那张漂亮脸蛋,但褪去了几分少女稚气,脆弱易碎琉璃般的美感之下则多了几分大气。

她还没放下手里的公文,有人先趁着四下无人,垂头压着她,唇舌交缠,好一番轻薄。

贺兰瓷习以为常,一手撑着桌案,一手环着陆无忧的颈项,裙摆在桌案上如花散开,她仰了点脖子,承受着陆无忧的亲吻,还在留神外面有没有人接近。

陆无忧松了点唇,勾着桃花眼调笑看她:“怎么亲了这么多回,还会紧张?”

贺兰瓷呼吸缓过来,眼中含雾,道:“毕竟是衙门里。”她略略推开陆无忧,一本正经道,“亲完了来说正事,书院那边交接的差不多了,这边你料理的如何了?”

“也差不多了。”然而陆无忧根本没放开她,又贴了过来,舌尖在她红唇上细细逡巡,音色低低,带着些气音道,“我刚从县里回来,都四五天没亲你了,你不让我先多亲会。放心,他们现在都不在。”

贺兰瓷纠结了一瞬,就又投入了和他的口舌之争当中。

怎么说呢,成婚这都好几年了,结果对于亲吻这件事,好像彼此都还很沉迷。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贺兰瓷才面红如酥,垂着螓首道:“旨意下来了,虽然早知道,但还是挺舍不得的……”

陆无忧轻啄着她道:“下一任知府应该是老柳,想回来再回来看看嘛,而且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爹吗?”

贺兰谨前段时间也启程回京述职了。

“更何况孩子们也都大了,别操心了。”

贺兰瓷挂在陆无忧身上,想着也是。

周宁安在陆无忧的鞭策下,要死要活考了个秀才,实在是不想往上考了,就差抱着陆无忧大腿哭喊“爹,你放过我吧”,最后倒是一门心思帮忙修堤去了,修完了开始琢磨些别的,他总觉得城里那几门投石器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现在正研究着怎么弄门更厉害的。

至于阿归,陆无忧原本是想直接送他回京认亲的,但阿归自己想再留一阵子,镇安王请旨,千里迢迢亲自跑来了一趟晃州,得知他在边关习武念书,觉得留在陆无忧身边两年倒也不错,便许他过几年再回上京。阿归跟着花未灵学了一段时间的武,进步斐然,这会正跟着楚总兵在军营里历练——总之确实是比周宁安出息不少。

两人后来又在晃州捡了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一并丢到书院里去念书。

官宅里古董羹一桌都要坐不下去了。

周安宁心碎着道:“表嫂,我还是你最爱的儿子吗?”

贺兰瓷不由道:“你这称呼乱辈分了!”

周宁安立刻改口道:“娘,你还爱我吗……”

话音未落,就被陆无忧又给提着衣襟拎出去了,陆无忧和善微笑,眼神却冷飕飕道:“这话我都不好意思问你娘呢,你倒是敢问。”

花未灵在晃州教了一阵子武,见他们边关暂时稳定,就又去行走江湖,临走前还留了消息说:“哥,你们这要是再遇上什么守城啊,打架啊之类的事情,记得来找我。”

陆无忧摆摆手道:“等到你来,可能坟头上草都几米高了。”

花未灵挠头道:“也不能怪我嘛,赶路就是很容易走歪的。”

他意有所指地问:“你还去找慕凌吗?”

花未灵点头道:“应该会吧。他也确实有点可怜,跟我说从今往后他可能只能一直待在那里忙公务、忙公务、忙公务,一辈子被奴役,一直忙到地老天荒……”

陆无忧随口道:“别听他胡说了,他日子过得好得很,忙里忙外伺候他的得有千人以上,他就是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花未灵恍然道:“那就先不管他了!回头有时间再去找他。好啦,哥、嫂子,我走了!”

黑衣黑发,用藏蓝发带高高束着长发的女侠,来时匆匆,去亦匆匆,自由得像是一阵风,似乎没什么能拘束的了她,她身上有着与上京闺秀截然不同的气质。

贺兰瓷目送她,不免有点感慨。

陆无忧看着她若有所思面孔,道:“有些向往?”

贺兰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向往,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这一次返回上京,着实热闹。

家家户户门前放着鞭炮,十里迎送,百姓们在街边等着,有笑亦有哭的,比当初他们入京述职时仿佛人更多了十倍,从府衙出城这一整条路愣是弄出了送亲的架势。

贺兰瓷坐在马车里,仿佛体会到了当初陆无忧御街夸官时的感受。

随原府的百姓还自发给陆无忧弄了顶硕大的万民伞,实在大得有点离谱夸张,她和陆无忧都没好意思要。

连府衙里的官吏也是老泪纵横,激动不已,不过想的就和老百姓们不大一样了。

——陆知府走了之后,应该不至于再这么累了吧!

——我们终于得救了!

——他还是去祸害其他京中官员吧!

回京之后,因陆无忧在晃州官绩斐然——这倒是实打实的——令其调回翰林院的旨意也很快下来了。

随原府知府陆无忧,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并经内阁会推兼礼部侍郎,以正三品礼部侍郎之衔补入内阁。

放在以往此事估计能引起惊天的非议,光是言官的弹劾就能把人淹没。

毕竟大雍在朝为官,一向以京官清流为荣,从翰林院这种清流中的清流之地,犯错被贬谪出去做外官,一般再想调回来都很难,更别提还想一步登天入内阁了。

所有人都会质问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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