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六章(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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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新科陆状元和贺兰小姐的婚事, 刚传出来时已引得上?京城内众人皆惊,满城都能听?到芳心破碎的声响。

毕竟那状元郎不久之?前刚游过街,大街小巷瞧过他的姑娘小姐都还记忆犹新, 尤其得知这?位俊俏至极的年轻郎君还未曾婚配, 更?是引得人浮想联翩——才子佳人的戏码着实深入人心。

谁还不想和才高八斗的年轻状元郎来一场花前月下的故事呢?

后来得知他已在?老家定了亲也就作罢了,还有人感慨这?位状元郎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对未发迹时的未婚妻仍如此忠贞——然?后转眼就看?他上?贺兰府提亲去了。

众人:“……”

“……食色性也, 也不怪这?状元郎。”

“毕竟是贺兰小姐, 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好好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没想到也难过美人关……”

大伙都觉得这?状元郎是贪图贺兰小姐的美色, 毕竟贪图贺兰小姐美色的可太多了,不过贺兰府会应下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一时间?上?京的酒楼里, 时不时便能听?见义愤填膺的男子喝着酒大放厥词。

“我?看?那陆无忧, 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连中?六元的文曲星, 也没比我?们多长一双眼睛一张嘴啊。”

“我?娘把他夸得跟灵童转世?似的, 也就长得和我?差不多, 没比我?俊上?多少嘛,贺兰大人怎么就看?上?他了。”

“那陆状元还背信弃义,论品行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不料几日后又有消息传出来,说状元郎定亲的那个未婚妻正是贺兰小姐本人。

故事也已演变成了两人私定终身,贺兰大人看?不起状元郎出身, 棒打鸳鸯,还有意?攀附曹国公世?子——对,谁也没想到,曹国公世?子这?时还有戏份,贺兰小姐心有所属抵死不从,两方闹得不可开交, 终于等到那状元郎金榜题名后,上?门提亲,有情人方能终成眷属。

这?个版本其实相当多漏洞,但偏偏是流传最广的,因为情节令大众喜闻乐见,堪比时下最时兴的戏本子了。

据说还有戏班子专门依此编了几出戏,在?台上?搬演,反响相当不错。

总之?这?桩婚事还未成型,便成了上?京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直至状元郎遇刺受伤那日达到了顶峰——这?可太戏剧性了。

“是谁动的手”一时众说纷纭,有说是曹国公府上?怀恨在?心的,有说是贺兰小姐的仰慕者,还有说是同科的榜眼探花,甚至还有说是贺兰大人,他表面答应内心实则还耿耿于怀咽不下这?口气的,连带着一群人都爱往那状元的府上?瞅瞅。

看?着那状元郎府门外那飘着白的灯笼,众人不禁在?想,这?要是状元郎真没撑过去,可别不是剧情得走向梁祝了。

就在?众人看?戏之?时,这?婚期倒是越发近了。

***

禁宫中?。

顺帝正捻着棋子,与自己的二儿子隔桌对弈。

四周虽站满了宫人,但却又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偶尔响起的落子声,清脆响起,掩饰住了棋盘上?凶险的杀意?。

微微反光的棋盘上?倒映出两个人表情截然?不同的面孔。

顺帝的脸上?仍旧是和蔼可亲的,他甚至还端起了一旁的茶碗,轻啜了一口,而二皇子萧南洵则轻皱着眉宇,紧盯棋盘,嘴唇也抿着,似乎精神绷得极紧。

下棋这?种?事,一向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顺帝轻轻覆下最后一子,才拢着袖子,对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断言道:“你从一开始,就太急了。”他手指点了几处,“若你起先在?这?几处落子,徐徐图之?,未必不能将?朕这?块的棋子绞杀,可你非要兵行险着。”

萧南洵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抿着唇道:“是儿臣棋艺不精。”

“你就是太好强了,什?么都要比,什?么都要争。”顺帝又端起了茶碗,“上?位者太过蛮横,只会让下面的人感到不安。”他一顿道,“左右不过是个女子,也值当你如此。”

父皇一开口,萧南洵就知道,他是想让他忍着。

如今太平盛世?,哪怕父皇先前也有诸多阴私,也不妨碍他现在?有个好名声——开明宽厚之?君。

“儿臣知道了。”

顺帝见他满脸忍耐,不由笑道:“别这?么不开心,朕这?也是为了你好,朕倒巴不得你兄长任意?妄为,横行霸道。你这?孩子自小就郁郁难欢,又性子急躁,倒确实该磨磨……回头朕让翰林院或者詹事府安排人,再给你讲讲经,你也稍微耐着点性子……”他似是想起什?么,“还有韶安,上?回让她在?生?辰宴上?挑驸马,那么多宗室子弟,竟一个也看?不中?。你做兄长的也替她看?着点,她也老大不小了,成天没个正形,往个定了亲的男子府上?跑,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他父皇这?番敲打,实则为得是自己的名声,所以萧南洵做事也一向留有可以撇清的姿态。

萧南洵出了殿门,便感觉到一阵难言的躁郁。

去毓德宫时,还没进门,他就听?萧韶安趴在?丽贵妃的膝盖上?哭闹道:“他躲着我?!他躲着我?!他去治病就治病,为什?么不肯见我?,母妃呜呜呜……”

于是,萧南洵觉得更?躁郁了。

他冷飕飕的视线扫过来,萧韶安便住了嘴。

丽贵妃还抚着她的发丝,娇艳的脸上?满是无奈道:“你父皇说了,着实没法要他娶你,咱们换个郎君不好吗?”

萧韶安撅嘴道:“我?就想要他。”

她跳下去找萧南洵,满脸讨好道:“哥,你不能再想想法子吗?”

萧南洵冷冷看?她,心中?却盼着她那位心上?人,早点入土。

可惜陆无忧非但没有入土,他在?京中?闻名的神医方士明神医那住了小半个月,至婚礼前夕,病情居然?还有所好转。

之?前萧南洵派人去监听?,只见他见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副病入膏肓随时要撒手人寰的模样,这?会却一下能出门走动了,简直堪称杏林奇迹。

上?京众人得知纷纷感慨,真爱感动天啊。

这?都不用贺兰小姐冲喜,他人就半好了。

明神医那也是病客似云来,纷纷前来慕名求医,顺便打探打探到底那状元郎到底是真好还是回光返照,明神医一捋短须,老神在?在?道:“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自有天佑,此天机不可泄露也。”

反正成亲当日,陆无忧那新买的宅子门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好事者。

红灯笼那是挂满了宅子前后,院门上?缀着红绸,大红“囍”字贴得到处都是,仿佛一夜之?间?,从灵堂变成了喜堂——大伙都还记得不久之?前陆府门口凄风惨雨的白灯笼。

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得巨响。

迎亲的队列很?快便敲锣打鼓地往外走起来,领头的人还嚣张地举着几块牌匾,最当先的便是“状元及第”、“辛丑年会试会元”、“庚子年青州乡试解元”,在?这?三元及第的牌匾下面,一切的科名似乎都被碾成了尘埃,只能高山仰止。

不一时,便见身着大红新郎吉服的状元郎从府门内走了出来。

他脸色犹显些许苍白,直着身子,走路的动作很?慢,似乎有些不大稳当,叫人忍不住为他担忧。

“状元郎小心!”

“走慢点,别急啊!”

状元郎闻声,扬起那双含情的桃花目,温和知礼的微微一笑,道:“多谢诸位。”似带着未痊愈病容的脸庞,比之?前次春风得意?御街夸官时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叫人心尖一颤的怜意?。

他身子微微摇晃,有些艰难地上?了迎亲队伍里的高头白马。

但不得不承认,状元郎的脸仍是极好的。

一袭更?为璀璨的新郎官服饰,加之?胸前系着的大红花和若干坠饰,配上?那西?子捧心似病非病的容颜,为他的俊美增添了几分难以描摹的清艳。

路上?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免看?得面红心跳。

可想到,他很?快就变做她人夫,又不免有几分遗憾。

再一想,那位贺兰小姐的容貌……算了,只当什?么都没想过。

陆府至贺兰府其实不远,但为了充分达到迎亲游街的效果,规划的路线是略绕上?那么两圈的,于是已知的、不知的、听?闻消息的,纷纷都出来看?起了热闹。

“快、快来!陆状元要迎娶贺兰小姐了!”

“还摆什?么摊啊!这?热闹错过了可以后就没有了啊!”

“就是!我?都跟夫子告假了!看?状元郎成亲,说不定我?也能蹭蹭文气呢……”

一时间?,竟热闹得堪比陆无忧御街夸官时。

“贺兰小姐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快了!”

“可惜新娘子看?不到脸,不然?这?俩人站一起多好看?啊!”

“你别说,我?都不敢想,他俩要是生?出孩子来,那得多……惊人啊。”

说话间?,这?浩浩荡荡近百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贺兰府的门口。

贺兰简守着门口,跃跃欲试,按照惯例他得为难一下新郎,免得让他太轻易接走新娘。昨晚他想了半晚上?怎么刁难这?个妹夫,比如让他什?么左手抱着右耳转三个圈啦,或者在?门前的火盆青蛙跳啦……

他正想着呢,就看?见他准妹夫缓缓从马上?下来。

——不过这?家伙倒是确实长得不错。

贺兰简正想着,就见那新郎官步履平缓地朝他走来,叫了声“大舅子”。

声音还挺好听?,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叫小姑娘把持不住的,他要不再为难为难……贺兰简还没想完,就见他的准妹夫动作极为流畅地从袖底取出了一张东西?放在?他手上?。

贺兰简低头一看?。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

他的准妹夫继续用那把清润的嗓子道:“不够还有。”

贺兰简颤声道:“……不、不用了。”见眼前人真的要走,他才猛然?回神,一把拽住他道,“等等……”

他的准妹夫停下脚步,目光温和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贺兰简很?认真道:“你以后真的会对小瓷好吗?”

对方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

其实这?种?话属实无用,没有新郎官会说不的,但贺兰简就是觉得听?见他的话才能放下心来……呃,虽然?他刚送了小瓷一身漂亮的新嫁衣。

鞭炮又噼里啪啦响起来。

姚千雪扶着贺兰瓷从屋内走出来,此刻她心里居然?还有点遗憾,因为刚才穿着一身锦绣嫁衣妆点过之?后的贺兰瓷实在?是太太太好看?了——比那日在?公主府宴上?还要好看?。

可惜,盖着盖头,只能便宜新郎一个人了。

快跨出门去,姚千雪又忍不住跟她咬耳朵道:“他回头要是欺负你,小瓷你可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跟表姐说。”

贺兰瓷倒很?淡定,是真的很?淡定,道:“嗯。”

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总算不用再担心婚礼前出意?外了。

虽然?昨晚和她爹谈话时,贺兰瓷还是有小小地难过了那么一会。

这?件嫁衣,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穿,因为太招摇了,便藏在?柜子里,可又实在?喜欢,偷偷拿出来看?的时候被她爹瞧见了。

贺兰谨一脸严肃地问她哪来的。

她只好直说。

贺兰谨在?她面前踱了好一阵的步,才对她说:“成亲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想穿就穿罢。”

贺兰瓷知道,这?对她爹来说,已是相当不易。

昨天,贺兰瓷把家里中?馈都托付给管事,又将?要交代的交代清楚,出嫁事物都收拾妥当,一直忙到晚上?,才碰见来找她的贺兰谨。

她爹手里拿着个小荷包,小心翼翼地递给她:“这?是你娘过世?时留下的一对金镯,原本想留给你哥,可你哥是个不成器的,不如给了你。你和你哥不一样,你是个聪明孩子,为父也时常遗憾为什?么你不是个儿子。投身做女儿家,为父忙于公务,实在?给不了多少关照,还得劳烦你操持家里。如今你也要出嫁了,去了夫家,脾气别太犟,可不能像和你爹一样和夫婿吵嘴……”

他絮絮叨叨说着,明明也没说什?么,倒把贺兰瓷说得眼眶红了。

虽然?很?多时候贺兰瓷也觉得她爹过于古板、迂腐,有点不通情理的傻气,但同时也很?感谢他,教会了自己何为正直,何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因而她也只能咬着唇,对她爹说:“以后女儿不在?身边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就去请大夫,别老想着省那点钱银。”

贺兰瓷还在?想着,就发现自己正要被从姚千雪手里,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盖头下伸过来的属于男子的手掌,手指修长,白皙如玉,指节分明,正等着她把手掌交付,贺兰瓷回过神来,便把手搭了上?去。

“贺兰小姐,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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