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姚府风波(1 / 2)
姚府,绒苑。
因夏氏住的地方有一棵合欢树,合欢树别名绒花,所以这里也就叫绒苑。此时陪房蓝樱正在夏氏屋里跟她说着些什么。蓝樱高高的个子,一张圆盘脸,五十出头的岁数,一年前儿子娶了姚府二太太陪房的外甥女,如今媳妇已经有了身子,再过一个月就要生养,她对夏氏笑道:“咱们家跟束家可要亲上加亲了,大太太可知三姑娘要嫁的人是谁?我那媳妇的亲姨妈是束家二太太的陪房,我们家三姑娘嫁的就是这位二太太的小儿子,府上都喊他四少爷。”
“哦!”夏氏惊呼出声,谁不知道束家有钱,外面早就传言束家的钱能绕紫禁城一圈,听说昨天府上来了官媒,夏氏还觉得奇怪,过后才知官媒是束家派来的,他们看上了姚婧姝。夏氏是一个好妒的妇人,想想那姚婧姝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可他们家婧好开了年都二十四了至今还没有婆家,姑娘家到了这个岁数已经不是自己选人家,而是人家选你,别说富贵的,就是跟姚府不相上下的人家恐怕也不会看不上这么大岁数的姑娘。说起来还是夏氏自己埋汰了女儿的婚事,想那婧好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有人上门提亲,那都是因为夏氏眼界高,不是嫌人家穷,就是嫌人家官做得小。二十四岁是那个时代的剩女,夏氏已经为女儿的婚事急得抓破头皮,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姚婧姝却要嫁人,而且还择了一家既富且贵的,如此那好妒的夏氏能不愤恨吗。
“娘,这事也太奇了,简直像话本里写的,那姚婧姝有什么好的,若论身份她哪里比得上我,只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刚才蓝嬷嬷说她的亲家是束府二太太的陪房的亲妹子,向她打听婧姝的为人,娘,我们何不告诉人家,婧姝是个不好的,灭了束家想要人的心思,这不就结了。”
婧好话一出口,蓝樱在心里直呼阿弥陀佛,三姑娘模样人品都是一等一等的,况且性子又好,待人又宽厚,这大姑娘怎么会说出这起子昧良心的话来,真真冤枉死人了。虽然蓝樱是夏氏的陪房,可却是个明事理的,从不参和着夏氏搞阴谋诡计。
夏氏铁青着脸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等过了会儿,举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杌子,一骨碌从炕上蹿了下来,没好气道:“你们待会只不要出声,我到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恬不知耻的死丫头。”
蓝樱见夏氏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恨自己一时嘴快对她说了这个事,如今飞也似往外跑准是去找三姑娘的晦气。
“唉,我真是老背晦了,三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不被她辱没死。”蓝樱懊悔不已,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夏氏母女身后一起朝香樟苑跑去。
“娘,你想怎么教训婧姝那个死丫头?给她两个大头耳光还是怎么着?娘,你可要想清楚,咱们的仇能在今天报也是上天开眼,想那姚婧姝一向都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每次娘找了由头想处罚她,她都能反过来弹压咱们母女。正所谓一鼓作气,我们索性趁此机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婧好如此撺掇夏氏,蓝樱听了直摇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见娘在气头上不是帮着劝和而是火上加油。
夏氏用牙咬着下嘴唇,发狠道:“你说的对,那死丫头处处弹压我们母女,一张嘴厉害的什么似的,十个男人都说不过她,不过今天她却要栽在我手里。”蓝樱见夏氏肚子里长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急得汗都出来了,不知三姑娘会怎么对付这母女两,可真让人担心啊。蓝樱四处张望,想若是碰到个人叫她先去三姑娘屋里通一下气,如此三姑娘也好早做准备。可不巧的是这回子正是府上的人午睡之时,蓝樱找不到一个可以报信的人。
“蓝嬷嬷你快点,怎么行的这么慢,像龟爬似的。”婧好已经不耐烦蓝樱磨磨蹭蹭,催她快点,蓝樱心下嘀咕:“说我像龟爬,那可真是和尚撑伞{无法(发)无天},好歹你小的时候我也奶过你几个月。”蓝樱的女儿跟姚婧好差不多大,夏氏嫌外面请的奶妈不中用,就让蓝樱做了婧好的乳母。今天婧好对蓝樱出言不逊,难怪她会生气。
婧姝在葛氏屋里闲话,葛氏已经在和沈槐家的帮婧姝准备嫁妆,婧姝和绵绵两个坐在外间说话,可耳朵在母亲屋里,心思又在自己房里的那盏荷花灯上。马上就要成亲了,那个送灯之人从此只能在梦里相见。
“我当年那些嫁妆都要给婧姝,我的首饰也要挑一些好的给婧姝带去婆家,皮毛褂子,绫罗绸缎这些大概装二三十个箱子,因为束家催的紧,我们还要赶着给婧姝做几套衣服,冬天穿的皮袍,夏天穿的广纱,绒纱,漏地纱,春秋两季穿的缎面锦衣,襦裙,长裙,百褶裙都是要的。按不同的面料,不同的款式做,这样算起来也能有一两百多套衣物……”葛氏对沈槐家的一一吩咐下来,沈槐家的很上心的记着,她是把婧姝当女儿看的,婧姝的事她定会做得万分周全。
绵绵边抿着嘴儿笑,边轻轻碰了碰婧姝的胳膊,伸手指着里间,道:“你瞧瞧,夫人对姑娘多好,连衣服都要做一二百件,说起来还是太太当年的嫁妆丰厚,如今姑娘才会有这么多好处,想那姚婧好还有那姚婧媚就算使出吃奶的劲我敢打包票她们的嫁妆都不会超过姑娘的五分之一,若是有姑娘的一半丰厚我可以把头砍下来当凳子坐。”
婧姝知道绵绵说的是事实,但却不想这么张扬,用略带严厉的口吻对绵绵说:“纵然我的嫁妆是她们的几倍也没什么好炫耀的,若是婆家因为嫁妆丰厚或者稀薄而另眼相看,这样的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婧姝口上这么说,心里却虚恍的很,想,也不知我的婆家会是什么样的人家?爹说姑爷的人品样貌都是万里挑一,哥哥说姑爷是他娘最宠的孩子,娘说婆家派来的官媒大方得体,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好的,然而世事难料。婧姝对未来充满忧虑,这也不能怪她,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孩子难免会对未来的生活产生焦虑。
绵绵见婧姝这么说,笑道:“姑娘到底是个厚道人,不像那几个主,拿着鸡毛都能当令箭……”
绵绵话还没有说完,夏氏已经唬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若她不开口说话屋里的人真不知道她来了:“好个会装乖卖巧的丫头,难怪婧姝平时看见我爱理不理的,原来都是你挑唆的。”
绵绵见是夏氏母女,身后还跟着神色讪然的蓝樱,看这些人的样子准是来找茬的:“大太太,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想必是听说我们家姑娘有了人家道喜来的,奴婢就知道大太太最疼我们家姑娘……”
“好个伶牙利嘴的丫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如何知道我是来向你们家道喜的?”夏氏对绵绵一顿抢白,婧姝发现来者不善,只是心里迷茫的很,不知这母女两又为了什么事跑来寻自己的茬儿。对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来说即使你做人再谨小慎微都不能令她们满意,尽管心里没底,但婧姝丝毫都不畏惧,她就像一个丢了武器的战士,面对全副武装的敌人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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