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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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湖。

望月湖不复平日的宁静,热热闹闹,一派喜庆,洲中的诸殿着满红色,来往的都是族中的大人物,显然是有大喜事。

李周暝身着红衣,颇为自得地立在殿中,身侧的玉石大椅上坐着一位黑红色袍子的老头,满头白发,面上皆是笑意。

“父亲…这回我可是给你长脸了。”

李周暝母亲早逝,今个只有父亲,笑着问了一句,李承晊牙掉了一大半,只白了他一眼,答道:

“这是你大父安排的婚事,能长什么脸!”

说是这样说,可李承晊能见着孩子娶上仙门嫡系,筑基高修,心头还是得意的,明显有笑意,目送孩子下去接新人,多吃了两盏酒,李承晊面红耳热。

李承晊在家中混得开,紫府嫡系也是人人尊敬,李周暝还是伯脉中的嫡传,这两样身份叠加,这婚事比家主还要隆重,湖中有名的人物都到齐了。

老人抬眉扫了一眼,估摸着父亲李曦明是来不了,便窝在椅子里头不动弹,心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习惯得很。

自他六岁得出不能修行始,父亲便将他抛之脑后了,哪怕他天赋不高也好,只要有一道灵窍,估摸着也能学些手艺,可作为凡人,只能在山下受约束,当时族中的规矩比如今还要严苛,毫不客气地说,他李承晊自以为是吃过苦的,当时吃过的苦头,受的酸楚,未必比修行的兄弟们少。

也正是因此,李承晊对家中的秩序与传承并没有多少感触,直到李周暝出生,他才真正有了别样的心绪,其他嫡子也好,庶子也罢,活得好活得差,最多帮衬一二,唯独李周暝——他豁出了脸去求李曦明,恨不得一切都安排好。

至于分出去的其他孩子,他已然没有心思管了。

自是从此而起,李承晊不大在心里苛责父亲李曦明了,他毕竟成了李曦明的同类,于是乎一切都释然了,李承晊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用朱笔在自己这一生所受过的苦痛上勾画了认同。

听着殿中锣鼓喧天,满堂贺喜,新人从殿外进来,一片热闹,这老人坐在上首,吃了儿媳敬的酒,再也顾不得谁对谁错,也分不清是非,看着李周暝一身大红衣袍,他遍体滚烫,一下红了眼睛,只有一句话:

“两口子过得好就最好,只可惜,估摸着见不到你的娃娃。”

李周暝虽然贪玩些,可本性从来不坏,又容易动情绪,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大喜的日子差点落下泪来,呜咽了几句。

诸多礼节行毕,一群人簇拥着冲散了他的悲意,又喜气洋洋地往下一处去了。

李周暝一走,这一处立刻静下来,人群的热闹移了位子,风又往堂里吹,底下的石椅冰冷刺骨,眼下酒劲也下了头,李承晊只察觉出身体里涔涔的寒意。

‘这玉石椅毕竟是仙人坐的,冰冷得很呐…’

……

洲中大殿。

大殿之中人影匆匆,身着黑衣的老头一连上了好几阶,一路到了大殿之中,在宽敞的殿中拜下来,恭敬地道:

“禀家主,如今密东与梵云都在寻那令牌…梵云洞来了一位称昀门的嫡系亲自负责此事,三溪之地震动,声势很大。”

上方的李绛迁正闭目掐指,一丝丝离火从唇齿之间涌出,似乎正在修炼法诀,听了这话,抬眉道:

“好…”

江北三溪,白江溪被三家所分,除了李氏的浮南,都仙的密东,剩下的梵云洞是称昀门的附庸,这位嫡系下派,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去找什么令牌,显然是称昀门也对这安排默默表达了支持。

这无疑是大好事,没有紫府认同,李绛迁心中始终没什么底气。

至于老人话中为什么只提及密东与梵云都在寻那令牌…漏了李家的浮南不提——浮南地界人丁稀少,派过去的修士大多是有任期考核的,没有擅离职守的机会去找,至于李家治下的各方势力有没有动静,那就是青杜、玉庭的事情了。

李绛迁稍稍思量了,觉得时机算成熟,毕竟距离申玄二十二年六月只剩下一年零五个月,遂低声道:

“你…可有收到密东的消息。”

如今与都仙道的沟通是曲不识负责,毕竟这老人转得过弯,行事又灵活,当时见过管龚霄,知晓些内情。

遂见曲不识答道:

“晨间得了两句口信,说是人选挑准了,那令牌还不晓得在何处,龚大人说…他自己去寻得的,恐怕不真。”

“至于人选,龚大人最先挑的是南海的一位道人,在海中一山上修行,好使些毒虫猛兽,修的是『槐荫鬼』,姓黄。”

“还有一位是北海的修士,修的『艮土』,道基尚未可知,只知道号为柏道人。”

管龚霄之所以要把两个人选说清,一是询问是否有不妥之处,二来也要告知一声,防着李家与这选中的人选有所联系,最后弄巧成拙。

至于管龚霄说什么自己去寻,其实就是都仙道立刻打造一份,可都仙道不是什么擅长炼器的道统,自然不真,很难取信于人。

李绛迁考虑一阵,答道:

“你去答复龚道友,有几个人便想法子去请几个人来,在当地驻足了,自然有令牌显出,如若没有,再另行考虑。”

“只是要三江地界乱起来,如今太稳定,反倒不适合。”

曲不识得了命令,立刻退下去,李绛迁思虑再三,听着下方来报,说陈鸯等在门外,便吩咐道:

“请陈护法上来。”

很快见黑衣的陈鸯从殿外迈步而入,他虽然一日日东奔西跑,修为却上涨得很快,又因为仙基之故,气息雄厚。

他恭声道:

“见过家主…属下有事务上禀…【沐券门】派人来了,是来送礼的。”

李绛迁皱了眉,他何等敏锐,只问道:

“什么礼要请护法来送?”

这一句话立刻把事情剖清了,甚至有些吓人,可陈鸯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低了低头,恭敬答道:

“当时家主派属下去沐券门吊唁,沐券门多有礼遇,兴许觉得与属下能搭上话了,便派人前来,希望能通过属下问一问家中的信,沐券门盼望…与湖上结一门喜事。”

“这人到了湖边就等着我巡湖,到了无人的地方凑过来,连带着礼品,属下无缘无故遭了这一着,不敢怠慢,信也没有回,立刻就到殿中来禀报了!”

沐券门的心思甚是明确,换了别人说不准会为这道统打听一二,也就陈述些现状,顺势就把礼品收下来,毕竟这事情报到主家也尴尬,谁知撞到了陈鸯手里,一路禀报到殿上。

“难怪。”

李绛迁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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