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64 章 故梦今生（2 / 2）

随着清淡厚重声音的缓缓消失，少衍识海里忽然变得宁静祥和，他愣愣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掩在袖袍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俊雅的面上划过一抹隐痛，难以诉说的寂寥情绪涌上心头，竟是那般难以承受。

他抬步欲出，似是想要追上那抹素白的身影，但……须臾之间，所有的画面尽皆消散，一切景象又回到了血海之上的木屋里。

少衍抬手捂住心口，那股绕在心头的悲伤之意仿佛是要将人撕碎，不过是红叶妖君那份游离在世间的执念，竟然会让他心下生出多般情绪。

方才那些画面应当便是数万年前红叶妖君跳入轮回之前的场景，没想到她的执着竟然在时间长河里，穿越数万年也不曾逝去。只是……他与红叶妖君并无甚牵连，她的记忆又怎会侵入他的脑海里？

紫垣妖君已经身陨数万年，若是青歌便是红叶妖君，那她跳入轮回，寻找的紫垣妖君又该是谁？难道……少衍缓缓抬头，望向木屋之外的苍茫空间，神色复杂。

难不成……青歌与父皇所言乃是事实？

思绪纷扰间，少衍猛然感觉脑海深处传来刺痛的感觉，心下不自觉的以为是受那记忆的影响，修炼被扰从而衍生出了心魔，急忙闭目凝思，恢复灵台清明。

回到妖界的青歌直接去了无量血海，但当她真的停在了血海上空时，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惧怕感，默默地盯着木屋看了半响，终是驾着祥云沉了下去。

青年盘坐在木屋中的蒲团上，墨衣袭身，锦纹金绣的缎带束在腰间，带着几分一丝不苟的严谨，墨色的长发被极好的束在身后，眼帘微阖，俊俏的面容有些消瘦，但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素日不曾有的沉稳内敛。

被注视的人似有所感，少衍睁开眼，见到门边静立的红衣女子，微微一愣。

“青歌，你怎会来此地？”少衍站起身来，念及方才的景象，看向青歌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复杂。

“你因我受罚，总该来看看你吧。”青歌掩下眸中的情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朝着少衍走去，“怎么样，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此处自是比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过……这般凄清孤冷倒适合磨磨我的性子。”压下心下诡异的感觉，少衍走到一旁的木桌边，倒了两杯温茶，淡淡道：“此处简陋，请用。”

青歌走过来端坐在他对面，眸中意味不明，“你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

“我在此处幽居十个年头，生出些许变化倒也不足为怪。”少衍抬眼，目光落在青歌面上，眼底的迷惑一闪而过：“只是……我倒是未曾想到，彼时威名赫赫的红叶妖君竟会是你！”

青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沉默了半响，方淡淡道：“却不知在太子殿下眼里，我是青歌还是红叶？”

“这重要吗？”少衍面上浮起一层苦笑，举起手中茶杯又饮了一口，方缓缓道：“你今日能来此处看我，便还是我少衍的朋友。”

青歌侧过脸，将目光自少衍身上移开，投向了室外晦暗苍茫的空间，不疾不徐道：“少衍，你可知你的前世是谁？”

她……还是问了。

十年里，他一直在想，青歌若是红叶妖君，那她跳入轮回寻找的紫垣妖君又该是谁？况且不知父皇到底是为了隐藏什么，竟是将青歌的记忆命理封印了数万年？

十年前，夏冂城上空的那一幕，他始终不曾忘却。他虽听说过红叶与紫垣的故事，亦感叹那对眷侣的情深意切，可是妖龙一脉受天眷顾，他生来便是妖族太子，又岂会有什么前世。

况且紫垣妖君早已消亡，怎会入了轮回、转世重生？

“不知。”少衍摇头，纵使当真有什么前世，终归与现世的自己没有任何牵连。

“可是，你的前世……”青歌顿了顿，神情沉然，但眼底却夹着划不开的温柔与追忆：“便是紫垣。”

她喃喃低语，目光落在少衍淡然的面上，声音缠绵轻柔，清素孤傲的容颜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认真和期盼起来，她望向他，就似望向了那横亘在时间长河里的两抹身影。

千年万年，她的容颜一如往昔，芳华绝代，墨色眸子里的温柔缠绵，依旧只为那人而生。

他的目光一凝，前尘往事瞬间掠过脑海，勾起一阵疼痛。熟悉、悲伤、后悔……纷繁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恍惚之间，昔日在浮屠山侵入脑海，始终挥之不去的记忆，竟在此刻又冲了出来，苍凉寂寥又难以承受。

少衍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睛，眸中一片恻然，字字清晰地道：“我当真是他吗？”

少衍是你，紫垣是你，从来都是你。

青歌突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下，笑容温暖醇和，她抬手靠近少衍，似是想要划过他的眉眼。

在即将触到的那瞬间，那人却懦弱地躲了开来……她神情微愣，抬眼看见方才还迷茫恍惚的眸子，在此刻却又是那般坚定漠然，她唇间的笑容瞬间凝结，仿似心下所有欢喜的情绪都被冻结了起来，再也化不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少衍站起身来，避开了青歌那道悲寂的目光，轻声道：“青歌，今生今世，我都只是少衍。前尘往事，早已与我无关。”

他这句话语调清淡，语意却甚是狠绝，青歌听在耳中，一时胸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木屋内顿时一片静默，两人默然无语，似是心思百转，又似心中无甚思绪。

不过半响，青歌收回了手，定定地望着那抹墨色身影，羽眉轻展，莞尔道：“自此之后，我红叶只当你是少衍，千年万年，引为知己。”

不愿承认又如何，甘愿忘尽前尘往事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是你，所以我从来不曾放弃！

少衍只愣了片刻，便释然一笑，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端起桌上的温茶，朝青歌拱手道：“请！”

幽幽血海，无量无涯，血红的波浪一层叠着一层，见证着时间的流逝，淹没了滞留天地不愿离去的孤单落寞，却也卷起了今生无法摆脱的命运。

仙妖大战的第六十个年头，仙魔二族三十余位君极高手、万余名仙魔族人以兵解为代价，于仙界八重天布下幻虚大阵，以此来阻挡妖族强势的攻击。

妖界做出应对，汤典古神率妖族妖君入阵，却被困一年之久。无可奈何之下，妖族众人以兵解为代价陨落于阵内，幻虚大阵破，阵内阵外数十万三界族人尽皆湮灭，汤典古神陨落，仙界八重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修罗炼狱。

妖皇震怒，率领妖界大军猛攻仙魔二族，仙妖魔三族厮杀成狂，死伤无数，身死道消者比比皆是。

三族大战在此时，已经不仅仅是侵略者与抵抗者的较量，积压在三族中的仇恨自然而然的被引了出来，所有人都想着怎么将对手置于死地，结束这场残酷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