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一祭弟遇堂哥出外(1 / 2)
正月初一,四更天一声公鸡叫。
白刀子应声醒来,床边火坑旁的大黄狗也同时睁眼,转头看向白刀子。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间,白刀子说,终于熬进本命年,日头一出算十三了!
再有四年,就能成亲,盖自己的房!
大黄狗张张嘴,算是回应。
白刀子随即起床,整理好被子,从火坑灰烬里扒出两只大红薯,试了试温度,随手放在一旁凉着。
拍拍手,又拍拍大黄狗,白刀子才起身,走到水缸旁,揭开木盖,舀了瓢水,倒进旁边陶盆,开始洗脸漱口。
忙活完,白刀子返身盘蹲在火坑边,拿起一只红薯,小心翼翼剥了皮,放在小盆里,递给大黄狗,自己开始扒另一只红薯的皮,一边扒,一边小口吃。
那大黄狗见白刀子开吃了,也学着白刀子,小口吞着热乎乎的红薯。
一人一狗,先后吃罢,白刀子再次漱漱口,接着往怀里揣了两根棒米、一支装了香的高粱杆、一只煤油打火机,又夹上一把弯月镰,腰里再别上剔骨刀,把手电塞进袖筒,擓起粪箕子,轻轻出了门。
大黄狗抖抖耳朵,跟在旁边。
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的那一段,鸡鸣狗盗之时,大黄狗迅速上前带路,白刀子摸黑跟上。
出了胡同拐上斜路时,二伯门前白狗受惊,呜咽一声,就准备叫!
白刀子轻咳一声,望了过去,对着白狗幽幽放光的两眼,晃了晃手里镰刀。
那白狗看看白刀子手里的镰刀,没了动静,趴下继续睡。
白刀子啐道,再叫,炖了你!
那狗闻声一颤,翻眼看着白刀子,头往后腿挤去。
白刀子继续向前走。
行至二伯三子白诵芳门前时,院内传出细微哭声,伴着极轻的走动声。
白刀子眼色一凛,当即收住脚步,仔细听,那哭声却没了。
不等白刀子唤,大黄狗吸吸鼻子,就慢慢凑向门口,嗅了起来,很快,它转头冲白刀子张张嘴,小声呜咽着。
白刀子脸色微微一变,放下擓着的粪箕子,迅速把镰刀抓进右手,轻抖胳膊,藏在左袖口里的手电立刻滑到手中,随后,蹑脚往门前贴了过去。
这时候,门内传来堂哥白诵芳的小声埋怨,哎哟,吓死我了,是条狗打这里过,还好不是人。让你别哭,别哭,你不听,万一把人招来,今就走不了啦!
听见堂哥发声,白刀子脸色缓了缓,却又抿抿嘴,并没出声,继续听着。
堂嫂低声哽咽着,声音很是压抑,唉,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初一走,多难受,等明天借着走亲戚的幌子再……
紧跟着又是一阵抽泣。
只听白诵芳闷声长叹,我也不想大年初一走,可也只有今天坐车才不要钱……
白刀子听不下去了,吸口气,稳稳神,紧着上前一步,轻吭一声,对着门缝说话了,哥,我是刀子。
这一开口,门里马上没了动静。
等了大约一分钟,白刀子低声说,哥,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嚎了。
话音刚落,大门微微振动,咮一下,门闩被慢慢抽去,木门只开了一半,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大黄狗不等白刀子吩咐,猛扑了进去,却是一声没叫。
白刀子紧跟跨进门内,闪了一下手电,望见只有堂哥、堂嫂二人,便回首从门外拎过粪箕子,往地上一放,另一只手同时轻轻关门。
堂嫂带着悲意,轻声招呼,刀子,起那么早……
白刀子打断她,嫂,哥,我都听见了,别想着唬我,屋里说吧。
白诵芳叹口气,望一眼夜空,领着白刀子进了堂屋,他老婆跟着进屋,默默点燃了煤油灯。
看着二人还都背着包袱,白刀子一抿嘴,语气有点沉,哥,嫂,出啥事了?这大年初一就要往外跑?
白诵芳拉过老婆的手,点点头,笑笑说,我跟你嫂是在县城自己谈的,总被村里人说闲话,你嫂又没孩子,都说她进过衏吃过砒,她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这就想着出去混!
白刀子笑了,我的哥啊,你真是个迂末,我跟二伯学啥你该知道,那是你亲爹,你咋不问问,没孩子还有多难?
白诵芳苦着脸,摇头一叹,刀子,你还不是太懂,不是不敢问,是心里难受,我怕爹哩脾气一上来,挨家找人家麻烦,再惹了事!
白刀子摆摆手,哥,嫂,我虽说年龄小,脑袋不小。你说的,我咋能不懂,就是有些话不好说。
白诵芳夫妻二人相互点点头,不说话,眼里都是担忧。
沉默了几分钟,白刀子笑笑转身,从裤裆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里边是个小油纸包,再打开,二十张崭新的炼钢工人,整整一百块。
白刀子双手把钱递给堂嫂,哥,嫂,你们拿着,路上用。我今年送走一百多个人,别人给的。
堂嫂一惊,刀子,你咋随身带着这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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