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长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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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所追求的梦想,是打破序列形成的壁垒,让人与神之间的鸿沟重新退回到人与人的差别。这番宏图伟业,令人心驰神往,足以跟儒家任何一位往圣先贤并驾齐驱。”

施卿侃侃而谈:“但先不论这个梦想能否实现,这都与您的‘位业’背道而驰。”

张嗣源不屑道:“我有什么‘位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施卿挺起残破的身躯,受损的械体让他的声音变得尖厉。

“能当农序的娃,就让他们去帮父母照看好今年的庄稼。能当法序的娃,就让他们去为邻里主持公道。兵序的娃不怕劳累,那就迈开腿去看看远方。杂序的娃最爱说话,那就提笔写下故事,写下故乡的山和花。”

“要是不争气,非要去当了道士和尚,就让他们好好诵咒念经,保佑家乡风调雨顺,黎民安康。”

“要是好勇斗狠,血热难凉。”

施卿突然抬手指向门口,李钧不知何时悄然现身,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就去成为一名武序,去保家卫国,戍守边疆!这才是序列存在的意义,这才是从序者存在的意义!”

施卿话音感慨:“这可都是您曾经说过的原话,如此‘位业’如果就这样轻易放弃,那真是令人扼腕叹息,甚至抱憾终身。”

“这世上遗憾的事情太多,不缺我这一点。”

张嗣源似被勾动了往日的回忆,身上逸散的杀意正在缓缓变淡。

“您当然可以强迫自己无视遗憾,但是张大人做不到。”

施卿柔声道:“对他老人家而言,您是他人生的另一种可能。现在他已经无法回头,更不希望您也步他的后尘。甚至您如果继续留在帝国本土,不止不会帮张大人,甚至可能会成为他的累赘。”

“你什么意思?”

“曾经张大人为陛下授课之时,在谈及如何消弭序列所带来的壁垒和不公之时,曾经提出过两个解决办法。一则让人人都能成为序列,另一个则是让人人无法成为序列。前者难,后者易。”

施卿说道:“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张大人显然选择了后者,所以才会不遗余力推行新政,逐步断绝旧佛,覆灭新道,门阀分崩离析,神州烽烟四起。”

“可这张蓝图到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实现的,有形的人好杀,无形的心可不好变。在这场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的苍生棋局中,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名儒序三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施卿这番话说的虽然有些笼统,但先后在刘谨勋和裴行俭的手下呆过的张嗣源,就算再大大咧咧,埋头当刀,依旧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张峰岳要想断绝序列,不止要铲除各序的中坚力量和源头之人,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如何改变天下人对序列力量的渴望。

否则要不了五十年,就会再诞生一批新的从序者,出现另一个渴望以序立国的张希极。

可从毅宗皇帝‘开序’至今,三教九流十二条序列已经经历了一段极其漫长的岁月,从序者的尊贵早已经深入人心,统治地位不可撼动。

所以要想实现这堪称‘一步跨千年’的变革,在短时间内让世间重回‘无序’年代,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儒序三,特别还是张嗣源这种‘射艺’儒序,作用的确很小。

“我是不擅长教化人心,光是番地那几個小崽子就让我头疼不已。”

张嗣源自嘲一笑,紧跟着话音陡沉:“但要说杀人,我还是做得到的。”

“在下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有有形之人才好杀。在当初被各方嫌弃厌恶,联手打压的时候,纵横鸿鹄尚且能够散于四野,只待春风一吹便能快速生长。现如今有黄粱的钟爱庇护,您能杀的了谁?”

施卿话音顿了顿,“换句话说,如果现在能够锁定我们的准确位置,您觉得那位革君还会有闲心坐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吗?以他的性情,斩首应该才是解决麻烦最有效的方式。”

李钧冷声开口:“姓朱躲得了一时,不可能躲得了一辈子。”

“潜龙在渊,当然终有腾飞的一日。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李革君您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千军万马了。”

施卿放声一笑:“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来说,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关头,不应该,也不能放过张公子您,而是该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抓还是杀,都会对张大人造成不小的打击。可陛下却不允许我们这这么做。”

施卿轻声道:“站在陛下的角度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中兴大明帝国的奋战,同样也是一场名师高徒之间的对答,更关乎着陛下晋升的仪轨。若是因为您导致张大人雄心受挫,破坏了这场仪轨,对陛下来说毫无益处,所以陛下愿意做这一次明知可能是放虎归山的轻率举动。”

“您留下,已经毫无意义。您离开,张大人父心可慰。”

“我”

张嗣源目光恍惚,似乎陷入彷徨犹豫之中。

施卿语速不急不躁,继续柔声劝说:“既然您是至孝之人,何不远离这场争端,为张大人免除后顾之忧,同时也为张家留下一丝传承的香火?”

“离开了大明,我又能去哪里?”张嗣源喃喃开口。

“这个世界远不止有大明帝国,在罪民区外,还有蛮夷建立的国度。只要您不放弃心中‘位业’,人生何处不是青山?”

“青山.”

张嗣源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突然一挑,歪头望着施卿问道:“那不是他娘的拿来埋骨用的吗?”

听着耳边戏谑的笑声,看着那张满是嘲弄面容,施卿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看来您对我们的抵触还是太强啊.”

施卿苦笑摇头,正欲继续说下去,却直接被张嗣源打断。

“行了,欲擒故纵那一套就别来了。”

张嗣源冷笑道:“不得不说,你们纵横序确实有点本事,隔着一片黄粱幽海,光用一张嘴皮子就差点把少爷我说的一文不值。”

“难道在下说的可有半句假话错话?”

“大错特错。本少我要真是那种为了什么劳什子理想可以抛弃一切的人,那早就跟张老头翻脸了,还轮得到你来挑拨?”

张嗣源摆手道:“如果儒序真有‘位业’这种说法,那本少的‘位业’最多就是当一次货真价实纨绔子弟,皮儿杯,红酥手,美娘在背后,痴妇在胸口,怎么淫乱荒诞怎么来。”

施卿语气笃定:“你是在骗你自己。张嗣源,我们比你更了解伱自己。”

“一纵一横如织网,人心落入无处逃。这句话看着唬人,可也就只剩下唬人的作用了。少爷我跟你玩儿了这么久,就是想从你嘴里套话,只可惜你也不笨,说来说去也没透露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张嗣源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面露鄙夷问道:“看来朱彝焰这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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