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哦讷讷,奥乔乔!”(1 / 2)
闳亥击筑是夫余派来收野猪油的“国人”,相当于政府办事人员。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的办事人员,他是“猪加”闳亥加启的堂弟,分外地比其他收猪油的“管事”,更加威吓一些,有些事也更加说了算。不过,他一般还遵守收猪油的一些规矩,比如,吹鹿哨。
以前,别人来收猪油都打锣,挺老远的,就听到堂堂的锣声,这里的猎人就向收猪油的提出来了,说,我们这里,不比其他地方,离山林太近,你堂堂的敲锣,把野猪都吓跑了,让我们拿什么交猪油?后来,经过商量,来收猪油的官员,吹鹿哨,两短一长有节奏地吹,各家就能分辨出是真鹿在叫,还是有人来收野猪油。
闳亥击筑也就那么吹鹿哨。这里的屯子人一听就能听出来,就纷纷把自家的野猪油拿出来,交给闳亥击筑,再从他那里换回粮食和盐。
肃慎人吃的粮食,一般都是蘼子。
蘼子,又叫红黏谷,是一种黏的谷物。至今还为东北农民广泛种植,将其磨成面,做黏糕,黏豆包。这种食品抗饿,夏锄、秋收等农村重体力劳动时,是不可缺少的食物。肃慎时期,不参加农业劳动,靠山的都是打猎,靠河流的打渔。靠山的猎人一般都走出去很远,都得吃一些抗饿的食物。蘼子就是他们常吃的食物。
盐,是肃慎人越来越不可或缺的东西。有盐,食物才有味道。猎人们相信,盐,能给他们力量。他们原来吃的盐,是海盐,大粒大粒的,因此他们根据汉人对盐粒的发音,说,盐粒盐粒,吃盐,才有力气。现在的盐,也是那么大的粒子,但不是那么粗糙,而是一颗一颗小的结晶体的粘连,味道稍淡一些,不过,也说得过去。传言说,这是夫余人自产的盐。
交换是这样的:一条子猪油,换取一号子蘼子,和一角子盐。“号”“角”是夫余人的计量单位,一个木勺的容积,叫“一号子”,相当于三两蘼子;“一角子”的容积只相当于“一号子”的六分之一。装盐,相当于六钱。
用容积计量谷物和盐,出入就相差很大——平号,还是尖号,还是洼号?平角,还是尖角,还是洼角?看着差不太多,可是几十户,上百户的这么交换,那差出来的,可就不少。所以收猪油的差事,是个肥差。他三天到各户走一趟,就能赚到不少蘼子和盐,他要将其卖了,或者换来其他实用的东西,还不是他赚到了?就是送人,人情也是他交下的。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份差事,猪加一般都给他的亲戚。
夫余人有马有牛,但,闳亥击筑收猪油,还是赶着驼鹿车,那种蒙古勒勒车。上边放几袋子蘼子,放一袋子盐,就成了。回去更轻巧了,上边都放的是猪油,那才多重?
及礼芝他们走出林子,正赶上闳亥击筑和两个“下户”人(相当于奴隶)来到他们屯子。闳亥击筑哑着嗓子和他们打招呼。
闳亥击筑总是哑嗓子,这家伙三十多岁,鼻子头儿总是红红的,酒糟鼻子。他腰带别个酒葫芦,想起来,就摘下葫芦,拔去葫芦塞子,仰头就咕咕地喝上两口。
及礼芝回应一声,就进屋去取野猪油。别的女人也都各回各的屋,去取野猪油,并取盛米、盛盐的器皿。
新寡卜浪吉也往家走,闳亥击筑醉醺醺地拦住她的去路,说,你家还有猪油是咋地?卜浪吉说,没有。闳亥击筑说,没有,你回家干啥?卜浪吉抖开闳亥击筑扯她的手。闳亥击筑说,拿回几号子蘼子?卜浪吉一怔。闳亥击筑就把她往林子里扯,她有些挣……
……卜浪吉从林子里走出来,四下里看看,见赶那辆驼鹿车的两个夫余下人,开始给送野猪油的人分发粮食和盐了,看没人注意她,就压着头往自家房子里走去。
可是,张广才看到了她,他用指头点了挹娄一下,挹娄看向他,他冲挹娄向卜浪吉这边呶了呶嘴,挹娄向卜浪吉看去,也没看出啥,就问张广才,咋地?张广才“嗤”他一声,就把头扭过去了。挹娄拉着他还问,张广才说,你真傻。挹娄眨着眼睛,愣愣的,不知自己傻在那里。
闳亥击筑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边走,边低头整理自己。认为整理好了,系上腰带,把葫芦塞子拔了下来,又咕咕地喝了两口酒,喝完,才把葫芦的绳套勾,别在腰带上,向驼鹿车走去。来送野猪油的女人们都偷偷看着他,他也知道,但他毫不在乎。
女人们不仅看他,也去看卜浪吉远去的背影。她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谁的心里不明镜似的?
闳亥击筑他走近驼鹿车旁,对一个闲下来的下人说,你去,收三号子蘼子给那家送去。那下人应。
闳亥击筑说的“那家”,就是卜浪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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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挹娄问他额呢,“才子说我傻,我咋傻了?”
额呢说,“怎么回事?”
挹娄就学。
学完,他额呢“哦”了一声,对挹娄说,“我竹子不傻。才子才傻呢!才子比你大,人长大了就傻。我竹子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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