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井尸案（2 / 2）

两人正论经书，一只玉鸽飞进屋落在二公子肩上，吴清华便打听鸽子来历。公子说此鸽是西域产物，一个远房亲戚经商带回，作为礼物送给他的。这鸽飞得又高又快，西域商人常用它通报家信。

吴清华笑侃公子若遇如意佳人，可用它飞入深闺传信？

秦二公子脸色微变，却又很快调整过来，说这事儿学生倒未做过。吴清华也不多言，见鸽子可爱，要公子卖给他。二公子不好拒绝，就送给知县。知县带鸽子走出秦家，立即将其放飞，命人在后跟着，发现它又飞到了马家。

回到县衙，吴清华心中早有了打算。他并没派人去捉秦二公子，而是易容后，天天跑到赌场玩耍。吴清华赌技高超，日日招财进宝，一高兴就带着衙役们到万花楼喝酒。酒醉饭饱后，他又把自己弄成一脸大胡子，让大伙儿换上便装，跟他一起再去赌一把。

当官的财运旺，没几下把那伙赌徒掏空。一个黑汉裤子都输给县令了，羞得抬不起头。知县见他要退场，便激他，说你若是条汉子，就再弄点财物来，爷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若是缩头乌龟，你就夹着胯裆滚蛋！

黑汉哪里经得起这一激，冲着知县吼说：大胡子你别得意，自古风水轮流转！今儿个老子身上输空了，明儿个拿钱来找你回本，你等着！

吴清华轻蔑地说：“就凭你输得个精光精光，还有银子回本？”黑大汉气得发抖，说你莫门缝儿里看人，明儿个中午老子准时拿银子来赌，咱俩不见不散！

吴清华说：“本大爷一定奉赔到底！”

黑大汉气咻咻地离去，吴清华悄悄安排几个穿便衣的衙役跟踪他离去。第二天一大早，黑大汉拿了几件金银首饰到城东当铺典当银子，被候在里面的衙役逮个正着，推推搡搡把黑大汉押到衙门，关进大牢里。

吴清华把黑大汉的首饰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就传马大富来认首饰。马大富一看正是女儿的首饰，顿时放声大哭。吴清华让人押上黑大汉，也是枯井案的证人四毛六，吴清华告诉马大富：“此人就是杀害你女儿的真正凶手！”

四毛六吓得忙喊冤枉，吴清华微笑不理。一会儿有捕快回来，呈上从四毛六家搜出的其他金银首饰。赃物齐全，四毛六无可抵赖，招供道，那日赌场失利，他半夜回家走到村口，见一女子冲他娇喊：“啊哟，你让我等得好苦！”

四毛六本是光棍，想女人想得发疯，深更半夜偏僻村头，听到婉转莺喉心里酥软，走近细看雪地站一美貌佳人，他顿起了坏心，急要求欢，女子娇羞说你莫猴急，我带了钱财，决定跟你远走他乡做长久夫妻，何必在这一时？可经不住四毛六强迫。女子失身后才发现四毛六不是她约的人，吓得大哭起来。

四毛六怕哭声引来村里人就掐死女子，夺了金银首饰抛尸枯井。

毕竟做了坏事，回家坐卧不安，四毛六忍不住溜达出来偷看动静。见夜色中一后生急行路，不小心掉入井里在里头喊救命。四毛六晓得深夜寒冷无人出门，枯井又离村较远，井中喊破喉咙，村里也听不见。就想出一条嫁祸与人的毒计，躲在附近察看情况，等到凌晨井中人快喊不出声来，他再把村民叫来。马大富闻声出来，见了井中情景，自然就怀疑后生是凶手。

如今真凶找到，马大富有一事不明：他的女儿养在深闺，怎会被人约了带金银首饰外逃呢？

吴清华说：“家贼难防，你女儿就是被你妻侄约出来私奔的！”随即命人传秦二公子来。

马大富不大相信，他表示秦马两家对男女防范很严，表兄妹成人后也不能见面。

吴清华笑道：“人不能见面，可鸽子能啊。”

原来，秦二公子与小玉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男女互相爱慕，岂是高墙能断绝的？他俩用尽心思暗通来往，二公子常放玉鸽飞入小姐绣楼传情送信。

小玉年方及笄，秦二公子曾托媒人去提亲，马大富却想将女儿许给官宦人家，因此拒绝了妻侄求婚。秦二公子无奈，只好约表妹私奔。因一心想着表妹，公子荒废了文章，逢老父检查功课，见课业生疏勃然大怒，将公子锁在书斋，关门闭窗苦读。到了约定日期，秦二公子分身无术。小玉不知其中因果，深夜拿了家中银子、首饰，偷出家门到村口痴等。等到三更不见人影，正又冷又怕，黑暗中见一人进村，她以为是秦二公子，忙不迭地喊他，却遇上四毛六，羊羔落入狼嘴里了……

案发后，吴清华到小玉绣楼勘察，见房中物件整齐，便判断她是自愿出门。一个少女带金银首饰，偷出家门，十有八九是私奔。井中后生跟小玉从未见面，不可能是小玉的意中人，二人也不会相约私奔。虽然在后生身上搜出的银两与小玉偷拿家中的银两数量相符，但小玉还有首饰，搜遍后生全身不见半点金货。凭借吴清华机敏的头脑和社会经验，他知道此案中后生的嫌疑其实很小了。

再看现场，枯井深十丈，就算大白天，井底黑咕隆咚都看不大清楚，冬季凌晨还是一片漆黑，四毛六应看不清井里情形，可他开口喊杀人了，难道未卜先知？吴清华心下已是对此人怀疑了起来。他最初设想的是，四毛六跟小玉同村，怕有私情纠葛，可看到死者花容月貌，四毛六丑陋不堪，又觉得不大对劲。后来在小玉的绣楼上见玉鸽，吴清华开始未在意，听马大富说有妻侄秦二公子，吴清华才暗暗留心。传秦二公子上堂，见他英俊风流，倒像是能把小玉约出来的人。可如马大富所说，马家门禁森严，这两人之间也很少有往来，按理说不会有私情，而秦二公子也一口咬定和小玉没有私情，吴清华的思维逡巡于四毛六和秦二公子之间，无奈他并没有更多的证据，只好暂且给后生定了个罪，其实也是希望借此能让真凶宽心露面。

直到那日，吴清华去秦二公子书斋，又看到玉鸽，他马上想到飞鸽传情，再故意用话试探，秦二公子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吴清华这才肯定，是秦二公子约小玉私奔的，而那天他被锁书斋无法分身，那么凶手就只能是四毛六了。至于赌术，那是吴清华把赌场老板叫到县衙，安排针对四毛六出的老千。

此案一出，吴清华名声大震，附带着寒门学子也被人重视起来。李林和墨鲤谈论起这个案子，也对科举制度选拔出的人才大加赞赏，墨鲤又前瞻性的提出了防止世家门阀插手科举的办法，科举官员隐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一大制约力量。墨鲤在京城和林九星讨论起国家的势力组成时，就专门谈了势力制约的问题，要想国家长治久安，势力越多越好，强大的势力势均力敌，弱点的势力成群结队，互相抗衡，这样各方势力都有代表人物，这样国家的架构就会是四梁八柱齐全，不至于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