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二节 深秋夜话(1 / 2)
官府能跟石场东家李虎一样管孩子们是不是上学?
往日这些话都是讳言的问题,靖康人习惯不谈政事,因为论政是要杀头的,而东夏人也有总使馆的约束,不便与靖康人大肆谈及官府优劣,相互之间即便是话头牵上了,也是飞快地转移。更何况这也是一种尊重,就像你跑到口口人家里,非要与人家讨论信仰,辩论大肉是不是真是臭的……而一旦你谈及你们崇拜的大王,然后双方因为曾经敌对过,对方不恭敬而且谩骂呢?难道要破坏掉友好的关系,为此争论互骂打架?双方都把那些本来极想知道极想探来的当成一种敏感的雷区。
所以,即便一村、一箭十二分亲密,相互之间也很少陷入讨论。
然而今天,双方共同作战,东夏箭上的武敢和奇特让人吃惊,使得人心中不敢相信增加,便有人便追问不休。
那个孩子的母亲就回应说:“管。”
村里的人一个劲追问:“家里穷呢?”
孩子母亲说:“可以义贷。”
“什么叫义贷?”
“孩子自学堂长大,能够成家立业了再还。”
“你们官府管得过来吗?你们官府钱上够用的吗?”
不知不觉,一些政体上的问题带了出来。
东夏那边有人说:“学都上不起的少之又少。家里穷,箭长就得带着乡党帮忙,不然年末全县旗最末的乡,最末的箭都要去县里受责。”
村里的人问:“怎么责?”
“鞭挞。”
他们便不信了,几乎是震惊:“用鞭子抽打?”
东夏这边的石工上有读书人。
海塞尔的堂兄略带激动地说:“是呀。我们大王说,官无所担责,则无作为。”他终于忍不住了,开闸一样说:“你们靖康,就是官不担责,无功无过就好了。在我们东夏,那不行,你的箭你管不好,要你干啥?你的乡你管不好,多少人受冻挨饿?这样的官,要么鞭打他,督促他发奋图强,要么就换掉。”
杨村的人个个不相信,苦笑说:“那做官多累呀。谁还做官呀。”
海塞尔他堂兄咳嗽了一声,搂搂衣衫说:“为啥觉得累,为民谋福利,大展身手,大显神通,治理一方出成绩,再受人尊敬不过。”
杨村的人就问:“那贪官多吗?”
海塞尔他堂兄又说:“没有。爵士和公士受选代参政,每年都请上人,坐在一起与他对账,一笔一笔都得对清楚,收的税,都有两执,这是你们的大官杨绾发明的,我们大王在国内推行,邸报还夸过这人。”
他又说:“我来你们这儿快一年了,从东家这儿知道,你们收税,看人收,收多少,交多少谁也不知道。”
众人顿时爆发了对官府的不满:“就是呀。都落自己口袋了。”
海塞尔他堂兄又说:“留在我们自己手里的票叫税执,每年上交一回,交税最多的人那一定是生意多,能挣钱,不但会胸戴红花,骑马耀旗,还能积信,有信的人,官庄、私庄就都肯给他贷钱。”
一个曾在县里应过差的老人问:“私下给钱,不要税票的有没有?”
海塞尔他堂兄笑道:“几乎没有。要说有,当年在北平原偷税的都是你们靖康去的,时不时会被抓起来监禁,叫贿赂公人。我们东夏人就知道,你可以一时没钱,但是只要积了信,就能贷钱。省一两个子却失去的太多,这叫小聪明。何况我们官府只要抓住公人一次,就永不录用。”
众人又质疑:“一个子也不录用,要是换的人多,哪来那么多人做官呀?”
海塞尔的堂兄冷笑说:“这就叫风气。刹不住,风气就会坏掉。奉公守法,铁面无私的人不来外财,歪门邪道的人却能来外财,谁还向好呢?再说普通的公人,也不是非哪个人来做不可……就是全换完,国家也不缺。”
众人太震撼了,问他:“谁想进官府谁就都能进?不得是官绅人家?”
海塞尔他堂兄说:“只要有空缺,能够干好,谁想进都能进,国家不设门槛,公人便不自以为贵。你们靖康却正好相反,除非是差役,否则就是个普通小吏就都设个门槛,名为考计身家,实则将大多数人堵之门外……如此以来,官府用人,等于无源之死水,更换不得。若是在朝廷有了品阶,那更不用说,要经过宗正府考评,通过吏部考计,试问诸位,谁能换来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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