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忌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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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歌听着苏锦容好言好语地安慰,心底似有无形的钢刀狠锉。凭什么他竟娶了那个魔女,凭什么安然享受他百般呵疼,空负自己家世教养品貌娴淑,却落得姻缘无着街巷蜚笑,父亲与兄长时时劝她看开,一口气怎平得下来。一番反复魔女成了君王府的千金,谢家上下慎让三分,日子风光无比。原想只活得三年,三年后他总归另娶,却又出了海冥绡,苍天何其不公。

野火在心头蔓延,嫉妒的怨毒轻易扭曲了灵魂。

谢飞澜收入眼底,抬手将跌落的雏鸟送回巢穴,讥讽地笑了。

碧池荷绽,水榭风回。

衬着亭内的浅笑低语,分外闲适。

一身水碧长裙的女子素巾缚眼,听凭丈夫翻着一旁的书册,谢云书随意抽取片语,她轻松地诵出后文,对答不假思索,教人叹为观止。

他揽着软玉温香笑叹:“难怪你能看完天山那一壁书,竟是过目不忘。”

她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你不也做得到?”

“我啃完你给的那些很费了点劲。”白日训持,夜间还得苦背,全仗着一股意气硬扛下来,“你可是相当严厉。”

她试着回忆了片刻:“我骂过你?”

“你从不骂人。”谢云书轻笑着承认,“只是眼神十足伤人。”

她怔了半晌:“我怎么没觉得?”

“那是当然。”他牙痒痒地笑,咬了下粉白的耳根,“害我经常为自己的无能惭愧万分。”

眼睛看不见肌肤却益发敏感,激起了一片微栗,她缩着脖子要跳下膝,被他捞住不放:“别这样,白日里的——”

“白日里又怎样。”他笑得越加放肆,爱极她羞窘微恼的娇态,偏生不放。

她扭动着挣扎,玉骨冰肌滑不留手,心神一漾竟没扣住,被她挣开了闪躲,却忘了眼睛还蒙着轻纱,脚下一绊手臂支不住,竟从亭栏跌了下去。亭子贴水而建,这一翻几乎落入碧池,还好健臂及时抄住,再晚一点定是狼狈万分。

谢云书将娇躯收入怀中,替她扯下障眼的纱巾。

“吓着了?”

她狠狠白他一眼,禁不住想笑:“如今是我真没用,你可称心了。”

“确实,再娇弱点攀着我发抖更妙,最好再附送一声相公——好怕——”娇羞畏怯状学得惟妙惟肖,她想捶又无力,直笑得喘不过气。谢云书也笑,又戏谑了几句后拥着她轻哄:“起风了,让霜镜送你回房歇一歇,吹病了可不好。”

黑眸略略一闪,没说什么,依言让霜镜扶了进去。

目送纤弱的背影消失在朱楼,谢云书回首扬声。

“是四弟么,过来吧。”

“三哥好生享受。”谢飞澜在墙边不知看了多久,似笑非笑,“如此佳人,无怪在琼州日日牵念。”

谢云书勾起亭间纱幕,少了遮拦,风更清凉了许多。

“难得你到我这边坐坐,怎么也不出声?”

“出声哪看得到这幕好戏。”谢飞澜言语无忌,“可惜三哥眼睛太尖,不然我还想多瞧一阵。”

谢云书微笑,示意远处的侍从换茶添果,待香茗继杯才缓缓道。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

“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有话想告诉三哥。”谢飞澜一扬眉,半似正经半似游戏,“三哥先请。”

“前几次要说总被你岔过去,今次算是赶巧。”略为沉吟了片刻,谢云书道,“不为别的,和杭州白家结亲一事我觉着不妥,替你辞了可好。”

谢飞澜没想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怔住。

“正好长辈之意未定,此刻推了不算失礼,趁早了结省得来日尴尬。”

“三哥怎么突然提这个?”

谢云书神色淡淡:“此事因我而起,尽管自问并无不可对人之处,但酿成今日之局多少有愧,拖累你去替我收拾则是错上加错,殊为不妥。就算你不在意,姻缘到底非同儿戏,干脆作罢的好。”

“只为这?”谢飞澜凝视着兄长深邃沉潜的眸子。

望着一苑亭亭清荷,谢云书浅笑:“还有,是觉得你们性情并不适合,你无心她无意,这亲结来有什么意思。”

“你怎知我无心。”没想到早被看破,谢飞澜下意识地嘴硬。

谢云书好笑:“你当三哥是睁眼瞎子?我本以为你素性风流,但凡美人均不介意逢场作戏,后来才知并非如此。”对白凤歌可谓守礼守得有违本性。

“我还不至于风流到命都不顾。”谢飞澜自嘲,也不再掩饰,“那种女人碰了可没好下场。”

谢云书听出弦外之音:“你是指?”

谢飞澜斜倚亭柱,将日前无意听见的密语悉数说了一遍,本以为兄长一定勃然大怒,却见谢云书仅是默然静听,不禁诧异。

“三哥不信?”

谢云书静了片刻,舒开眉头:“是你所言我岂会不信,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在场。”

也?谢飞澜立即明白了症结所在:“三哥当时在?”

“不是我,是我私下伏的暗卫。”谢云书叹了一声,“他一直在左近缀着白凤歌,已将当时的情形密报给我。”

谢飞澜心底一凛,迅速回想了一番,完全不曾觉察旁边另有他人。

“天山出来的人最精潜藏,敛气之术炉火纯青。”谢云书释疑,言毕微微一笑,“他也没发现你在,倒是打了个平手。”

“三哥何时布下的眼线?”意外之余忽生不快,警惕虽是好事,但连自家人也不放心……

谢云书知他所想,婉言解释:“我不是提防自家兄弟,但白凤歌素有心结,又与二嫂过从甚密,你三嫂平日看脉取药全系在二哥身上,不能不小心一二。”

终究窒闷难消,谢飞澜淡道:“三哥处处留神,思虑之细令人佩服。”

谢云书不掩歉色:“你的提醒我很感激,我也知道这多少过了些,但她眼下全无防卫之力,性命全系于此,不敢冒半点风险,还望四弟体谅。”

或许多此一举,或许过度谨慎会让亲人不快,却是势在必行。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不能为一时疏忽而致终身之恨。

“三哥做得对。”谢飞澜长吁一口气,吐出了郁结,“虽然不服气,但事实可证你有先见之明。”意外窥见仅是偶然,唯有万无一失的预置才能确保必然。

谢飞澜半感叹半嘲谑:“为了娇妻,三哥可算是煞费苦心。”

谢云书笑了笑:“她既托付了我,自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娶妻如此,三哥委实辛苦了些。”见兄长甘之如饴,他竟是忍不住讥讽,“就不觉得累?”

谢云书只是微笑:“将来你若遇上这么一个人就明白了。”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

一池风荷中的水亭,轻纱如雾,若隐若现的两人仿佛神仙眷侣。

嬉戏调笑明明亲狎无间,瞧上去却无半点亵意,只觉柔情无限,诱人神往。

轻嗔浅笑,恩爱逾恒。

犹如鸳鸯交颈,菡萏并蒂,化不开的缠绵情致。

那一袭轻纱翻落,竟像是坠入了心湖。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一瞬间羡慕起亭边的碧叶,能在日光下承托起滑落的如水青丝,触碰那莹白无瑕的肌肤。

纤弱的腰身软如细柳,不盈一握的轻柔。

那一刻,风停,水静。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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