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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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皇后。”

这是江怀楚说的最后一句话。

……

谢遮将谢才卿领进监牢,命长翎卫将牢门锁上后,看着谢才卿欲言又止半晌。

他没想过谢才卿会如此配合,没给他添一点麻烦,冷静得不像个人,至少绝不是个坠入爱河的人。

他没有情绪崩溃地控诉皇帝薄情,没有为自己辩驳解释脱罪,没有祈求萧昀宽宏大量地原谅,什么也没有,只有雾一般猜不透堪不破的平静,叫人心惊胆寒。

谢才卿呆的监牢没有老鼠蛇虫,还算干净,依旧暗无天日,又是深夜了,高墙上的小窗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端坐在那张被褥单薄的榻上,腰背直挺,双手交叠在身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分明是温其如玉的良人长相,却硬生生有一种肃杀凛冽的美,锋利而有棱角,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一人身上,冲突撕裂,却隐隐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让人终于醒悟,得以在仓皇一瞥中,窥见平静水面之下的冰山。

阶下囚还是龙床上人,对他而言似乎都没什么分别。

这是他第二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种远超年龄的处变不惊,洞悉之后的淡然无畏、随遇而安。

上一个是皇帝。

这一个才十八岁,那么小。

颠覆敬佩之余,心头浮上恶寒。

这就是萧昀长达一月的枕边人。

任何人看着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都会怀疑,这么多个日夜,他是否一丝真心也没有。

是不是皇帝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摘星星摘月亮地宠着他,他却在想着割破他的喉咙,抑或在暗中思念另一个男子。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长翎卫转头离开了。

监牢门前没人了,江怀楚深蹙了下眉,脸色微白,稍稍弯下一点腰,似乎这种程度的蜷缩可以让他舒服一些。

腹部的痛感细细密密的,绵长持久,不是很疼,却越来越无法忽视。

江怀楚神色冷淡地看着谢遮离去的背影。

他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从来没对萧昀有过一丝期望,一遍遍提醒自己真实的萧昀是怎样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人,没被迷惑陷进去,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所以真正进了这里,他也没觉得有一星半点的难受。

这只不过是预料到的结局中的一种。

他来大宁,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他尽力了,他的人生就不留遗憾,至少到此时此刻,这辈子十八年,没有一件事令他后悔,于心不安。

江怀楚深吸一口气。

唯一对不起的是被他连累的人。

萧昀想杀的只是他,因为自己是南鄀奸细,欺骗了他。

皇兄没那么容易出事,大宁都城有的是弥罗山庄的人,皇兄和自己的亲信也密布在城中各处,带皇兄突围安全离开不成问题,真刀兵相接,这是繁华大都,死伤惨重的一定是大宁百姓。

萧昀不愿意看到,至少明面上得不愿看到。

萧昀看在老祖宗的面上,也不至于要皇兄的命,毕竟他南鄀只是一介弱国,一己之力威胁不到大宁,真要杀之,也该大张旗鼓的发兵讨伐,而不是行不义之举,暗下杀手,南鄀国君若在大宁地界上出事,势必民心丧尽,天下恶之,萧昀臭名昭著。

这不是笔合算的买卖,萧昀不可能不知道。

最大的可能是按住皇兄一行人,防止他们坏事,将自己先斩后奏,然后驱逐皇兄出境。

就怕误伤无辜。

脑海里是太妃被钳制住不断挣扎的画面,江怀楚深吸一口气,按在腿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尖微微青白。

他可以求谢遮,可他没有。

人心隔肚皮,谢遮是萧昀的人,凭什么吃力不讨好帮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人会不计较利益为他奋不顾身。

他现在表现得越在乎,那人越可能成了萧昀威胁自己的筹码。

他的关心随时可能变成加害。

他审讯过无数犯人,只有成为铜墙铁壁,才不会被人抓住软肋,顺藤摸瓜,打击得一败涂地。

谢遮那句皇后,像是讽刺。

那句承诺,幸好他没有信以为真。

只希望皇兄不要派人来救他,他就怕皇兄感情用事,不离开大宁,反倒劫狱。

攥紧手,抿了抿唇,知晓现在担心毫无用处,只剩下了他自己,江怀楚望着周遭。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在他还是谢才卿的时候,他曾无数次踏足类似这样的漆黑幽暗的地方,为了南鄀,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酷刑齐上折磨犯人。

萧昀会怎么折磨他?

好像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果然人生无数的低谷,只能自己一人悄然度过。

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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