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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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才卿一进来,萧昀瞥了他一眼,随口道:“状元郎来念吧,小太监读不懂,念得磕磕巴巴的。”

谢才卿怔了下,温声道:“好。”

小太监也松了口气,奏折念慢了念错了皇帝都要骂,偏偏不少武将为了显示自己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写奏折喜欢写生僻字,明明一个简单的意思,还喜欢绕来绕去,生怕被人看懂了,洞悉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所以念奏折绝对是个苦差事。

小太监忙撤了下来,谢才卿从两摞奏折中随便拿起一本。

萧昀手上逗鸟儿的狼毫笔戳鸟脸上了。

鸟儿扑腾着。

那根狼毫笔杵在那儿,再没动过。

萧昀倚在窗边回头瞧他。

是个武将的奏折,谢才卿瞧了两眼,面色微变,唇角微微发僵。

萧昀有点惋惜谢才卿怎么没拿起那本,耐下心道:“有不认识的字?不认识的你就跳过,反正那个字只是为了告诉朕,他认识那个字而已。”

“……”谢才卿看着好两页密密麻麻的生僻字,好半晌没吭声。

被替下去的小太监幸灾乐祸,往常他要是敢顿这么久,皇帝能骂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偏偏他等了又等,皇帝都和颜悦色地瞧着状元郎,态度之好,仿佛人被掉包了。

小太监满脸不可思议。

谢才卿念了起来,声音清雅,字正腔圆。

虽然观点太浅,太过想当然,太过情绪化,于实践并无丝毫裨益,但胜在条理清晰,意思明明白白。

萧昀不废一点儿神思就懂了,纳闷道:“谁的奏折,居然写这么贴心?”

“……张奎张大人的。”

“……”萧昀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黑。

张奎是个大老粗,打铁出身,战场莽夫一个,大字不识,苦学多年,精通难句和生僻字,奏折写的是个人都看不懂,萧昀几次破口大骂后,勒令他不许写奏折,有什么事儿直接找他说,张奎不信这个邪,上得越勤,非要在文臣这条乌漆麻黑的路上走到底。

萧昀扫向谢才卿,懒散笑道:“原来是状元郎体贴朕。”

谢才卿脸色一红:“微臣应该的。”

萧昀说:“状元郎见笑了,他的奏折朕都看不懂,状元郎却能给朕说得明明白白。”

谢才卿道:“陛下谬赞,微臣才疏学浅,只是略通文墨,纸上谈兵,不比张大人和陛下行动出真知。”

宫女儿们心道状元郎当真谦逊有礼,说话滴水不漏,偷瞧着他,面色微红。

陛下看似易亲近,实则远在天边,而且早晚后宫佳丽三千,他又薄情寡幸,不比状元郎端方如玉,持节有度,日后成了亲,想必也是举案齐眉、以礼相待,就算三妻四妾,也断不会冷落旧人。

一相比较,状元郎反倒是更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他现在得了陛下宠幸,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谢才卿又念了几本。

他打开奏折时,会稍作停顿,一目十行,自己组织整理一番,再说出来。

虽是会在他念之前耽误一点儿时间,但说出来的内容简洁通俗、清晰全面、极有条理,萧昀这么处理起来,反倒比小太监一字不漏地念省了数倍时间。

萧昀甚至能趁他组织的当口,自行玩玩儿鸟喝喝茶。

他瞥了眼认认真真看奏折的谢才卿,暗啧两声。

他眼光真好,一人多用,白日能臣,晚上爱妃。

可怎么还没拿到那本。

他得批快点。

谢才卿念了几本奏折,听着萧昀几乎毫无停顿的回复,心下暗惊。

萧昀处理政务和他皇兄风格截然不同,只抓重点,细枝末节全放掉,不求面面俱到,更不求完美,只求切实可行,所以每每切中要害,直击目标,三言两语把握问题最关键之处,从根本上解决一切。

角度独特,毫无人云亦云之处,乍听荒唐至极,细思别有洞天,毫无章法,却又最行之有效,流氓又叫人无可奈何,有果断有缓忍,取舍得宜,下得了狠手又兼顾平衡、除冗寻简,干脆利落。

丝毫没有皇兄的权衡顾虑。

和自己也不是一个风格。

他喜欢深思熟虑,多方查探,追求周到完美,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事情多数时候能尽善尽美,却耗时耗心,效率低下。

谢才卿心下凝重,正视起来。

这样一个人无论未来是不是敌人,他都必须去了解他,寻找他思维上的破绽,他致命的弱点,这样才可能在未来可能有的某个时间节点保护南鄀不受侵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谢才卿可以出事,南鄀不能,皇兄更不能。

谢才卿心不在焉地翻开手边的一本奏折,原本稍稍冷下去的脸,在看到奏折的刹那,铺天盖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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