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晚春煦风携窗边藤蔓一鲜蓝鸢尾,随半室馨香,顺如瀑乌发,缓缓滑落金凌月形牛角梳旁。
狐眸见此,晶莹珠泪霎时滴落,却被一双温玉大掌稳稳接住。小小珠泪被其热度感染,很快抿化,霎时却又变回那狐眸间久久不散的雾气。
易宏周身像是被赵栩深沉泪水沁透一般僵直,唯无神狐眸略略转动,借冰鉴呆呆看着来者。
“她诚挚热烈,不肯放下;你知她而舍发成全,亦不相欠。”清蓝衣衫透出安人心神的淡淡龙涎香,动人的愈仙嗓音柔柔安抚,玉白绵掌轻轻为她抹去泪痕。
大掌触易宏面颊瞬间,狐眸倏地泛红。从悲恸决裂的赵栩身上,她仿佛已看到比之更加深情的肖劭朗之结局。
“劭朗……”易宏僵直侧身,倏地抱住半蹲的肖劭朗,陷其温柔怀抱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她若走了,他怎么办?自尽相随?还是行尸走肉地勉强活着?她本就是受了极重情伤,带着决绝失望来此异境。若是独身回去,在没了肖劭朗的冷漠现世……她又该如何再活?
“劭朗……劭朗……劭朗……”易宏一遍又一遍地唤者夫君名讳,双臂一分又一分的抱紧确认。
确认他还在,确认她尚未失去。
“我在,卿卿。”肖劭朗亦紧紧拥着她,抬臂一把将易宏横抱入怀中,让她全身心的倚靠。
他重重亲吻她的眉心,吮去她眼角泪痕,每吻一次,他都柔声道一句:我在,卿卿。
“别……走……”易宏喑哑地抽噎不止。她怕,怕自己的结局,甚至还不如赵栩。
她若溘然长逝,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恐怕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更重的无尽折磨。
赵栩尚能拾发,冀希望于来世。易宏呢?却什么都带不走。对于深爱她的肖劭朗,也什么都留不下。
“我不走,不走!”肖劭朗牢牢怀抱着易宏,她隐忍泣颤的哭求像是勒在他心上的悬索,凄冷而刺痛。唯有彼此靠近,他才能慢慢被治愈,渐渐被安定。
易宏整个人蜷在肖劭朗的怀中,疯狂攫取他极致的温柔,放肆泣至力竭气弱,才缓缓放手,颓瘫状倒靠在他坚实的臂弯。泪水打湿了他们彼此锦袍,缭乱她秀美长发,染红她眉梢鼻尖,让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楚楚可怜。
“凌兄为了气我,来信说你在应天欠了情债,要我速来处理。”肖劭朗不愿揭她伤口,迅速转个话题,玩笑般轻快道,“我原以为这‘情债’是姓沈,现在看来,却是姓赵。”
听夫君竟这样打趣自己,易宏白眼一瞪,嘟着红润小嘴翻身坐起,直面盯着肖劭朗,咽咽嗓,压着泣音哼道:“我就知道是凌兄怂恿你提前来的。要不然你至应天,怎么影卫良药、出身户籍、金银玉帛都准备得那么齐全!”
“嗯~”肖劭朗抿唇一笑,知她心绪已稳了不少,瞬间摇了摇头,佯装委屈道,“夫人冤枉我,有夫人这棵大树在,卑人只管乘凉,何故还要担心护卫银钱?”
“哼!”易宏明白肖劭朗刻意恭维就是承认掩饰,撇嘴气哼一声,抬起他拥围的手臂,撑地起身,走向洗漱台,一把拽过洗脸丝巾。擦完满面泪痕后,她拿起妆台上一枚墨玉簪,随手将长发一挽,抬步便要离去。
“站住!”肖劭朗看她只顾着自己,也不管还在地上瘫坐的他,柔声撒娇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利用完夫君,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准备走了?”
“你又不是起不来。”易宏转身狠狠剜肖劭朗一眼,看他似乎准备赖这地上的孩童样儿,依旧没有打算上前扶拉的动作和打算。
“过分了啊!”肖劭朗侧倒而卧,单臂撑颌,一副“你不扶我,我就死活不起来”的架势,口中轻笑埋怨,“人家娇滴滴的公主你就怜惜拥抱,我这日夜相亲的夫君你亲完就跑,你什么意思啊?”
易宏面上忽而一红,快步上前,一把拎起耍赖且逞口舌之快的肖劭朗,一边为他拍去外袍浮灰,一边紧压低声音道:“什么‘日夜相亲’!大白天的说这些,也不害臊!”
“自家夫人,我有什么可害臊的。”肖劭朗满笑着一把揽过易宏纤腰,附耳调笑道,“做都做了,还怕说吗?”说罢,还轻啄易宏纤敏白颈一口,在柔白软玉上留下淡淡粉迹。
“你……哼!”易宏后倾欲躲,反而被肖劭朗趁机拦腰抱起。她不想挣扎间失手伤他,只能由他抱去。
“夫人累了吧?”肖劭朗挑眉坏笑,反腿挑关上门,双臂拥得更紧了些,贼笑道,“为夫陪你歇会儿。”
晚春渐热的天气,加上逐渐高升的日头,让苑外等候的几人都闷出一身薄汗。
“快至午时了,”浩鹄抬手遮阳,踮着脚尖,不住往百花苑中观望,嘟嘟囔囔,“公子怎么还没出来?”
骑在墙头高柳下乘凉的重明捂嘴一笑,别有深意道:“小孩,你若要等,怕是要等到下午了。嗯……日暮西垂也是有可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浩鹄撇眼不屑嘁道,琢磨片刻,又道,“不对,你才几岁啊,凭什么叫我小孩?”
“鬼医门下,若是连养生常青之术都不会,还凭什么做护法?”重明背靠大树,嘴角叼着一截嫩柳,翘着二郎腿,闭目笑回,“我照顾他俩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对他们的了解自然比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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