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肖劭朗戴人皮面具,着沈浩然之常装,看上去与众人印象中的沈家公子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略微消瘦了一些。他与易宏各执一枚夜光珠,一起由瀚墨轩的暗道走向城东马场。
“转阁中有机关,你记得按照我的步伐踩砖,勿多触碰。”易宏行在前,单手按动机关,打开一厚重石门。
“好。”肖劭朗低头细看紧跟,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到,“你之前已把你我定情夜明珠送还,如今……手上这颗……”
肖劭朗刻意没有把话说完,他担心易宏怕不是收了谁的礼才把自己送的夜明珠相还。
“库房里尚有半人高的一对儿,黑夜中皓如明月一般。”易宏听懂他言下未说之意,微微一笑,赶紧为这个醋王解释,“你若喜欢,我立刻让颜良派人给你送去。”
“哦。”既然不是别人送的,肖劭朗就放心了,他抿唇一笑,转而又道,“易宅正门朝南,若从正门走大街、渡护城河再经密林至瀚墨轩确实需要近一个时辰,但若从易宅正下方地河来此崖底便近了许多。只是,现在我们要去的马场怎么会走密道也这样久?我约摸算着,咱俩都快走半个时辰了。”
“瀚墨轩位处城外十里西北方,要去正东的马场本来路途就很远。若在地面行走,即使骑上快马,恐怕也需几个时辰。”易宏慢慢行进,时不时地回头照看肖劭朗,确保他的安全,又道,“这个地道原本是前朝水寇们为避官府而建的藏匿逃亡之途,凌哥哥统一漕帮后便将此处改造并继续修筑,现而变成了你看到的机关密道。是不是这里空间闭塞导致空气不好,引得你哮症发作,感到有些不适?”
“没有,”听爱妻体贴入微之语,肖劭朗笑得开怀,解释道,“我的哮症经姐夫多年诊疗早已不会发作了,你放心吧。我只是……想与你多说说话,卿卿。”
尾音二字被肖劭朗咬得绵绵轻柔,颔首浅笑的俊郎羞涩倾慕之意不明而喻。
“哦。”易宏翻了一记白眼,不想理睬肖劭朗不停歇地漫漫示爱,只口吻冷漠的单字应道。
哦?哦!哦?!
就只有一个“哦”!肖劭朗薄唇紧抿轻哼一声,他的卿卿外冷内热,总是变着花样装作不在意。
说话间,二人即至马场,出密道换上快驹,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很快即到应天城外。可是眼前惨景却大大超乎她的预料……
应天正门桥道干净,两队甲兵守卫严密,只允持官府督文者往来通过。易宏一行人被迫改道,欲从南门入城。未至城中,仅临河岸,遥遥即见几辆独轮车沿者城边,急匆匆地在护城桥上来来往往。
等走近细看,于河畔排污城洞口处,十数衣衫褴褛者全部破布蒙面,正从城洞中拖出一个个面色蜡黄、死相难堪的尸体,再将这些尸体快速装上独轮车,运到护城桥另一端的驴车上。
“这是怎么回事?”易宏勒停马问道。
“启禀公子,”一护卫上前回复道,“他们本是乞丐,现在是朝廷组织的运尸队,运的……都是疫坊中隔离出来的病人。公子或许不知,自从驿港封锁,善堂、药铺关闭,疫坊中感染疫症的百姓数量与日俱增,多数都因缺乏药物而不治身亡。”
“荒谬,”易宏侧身怒道,“我虽关闭药铺,但早已在疫坊的水井中投放了药物,他们怎么会几日之间……”
“与其说隔离,不如说是坐活牢。”护卫解释道,“百姓家中一旦出现腹泻、呕吐、发热症状者,皆被左右哨营强行押至疫坊。军中人持剑彀弩,将疫坊重重包围,对他们断粮绝药,有些症状轻的病人想要逃跑,却都被士兵们围捕射杀。坊中病人饥饿难耐,饮水充饥时在水井中发现了您留下的药包,急于以此充饥果腹,药很快就没有了。如此饮鸩止渴,您说,他们可能活下来吗?”
“大周的士兵不把剑口对向贼寇敌人,却用来屠杀病患。大周的官员不思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为防疫情泛滥,却将病者分流,发动乞丐运尸,以此粉饰太平。”肖劭朗遥望依旧来往匆匆的运尸队伍,摇首失望地慨叹,“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强虏为患,战败赔城;兄弟阋墙,帝后互戕……这样的大周已然岌岌可危!”
易宏合目叹了口气,蹙眉道:“堂堂帝座京师尚且如此,其余十七省惨状更是可想而知。”
“羽儿,”肖劭朗上前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能再等了,这天下,等不起!”
“好。”易宏抬首看向面前这座城池,眸中坚毅超越以往,豁然挥鞭,一骑先行,快速奔向城中,众人紧随其后。
较城外之矫饰严正,城内各街道竟空无一人,整个应天萧索寂静异常,宛如一座战后死城。
“哒哒哒哒……”
易宏放慢骑速,左右巡视,只见街道两旁的门户里皆有人影晃动,仿佛屋中人也在悄悄窥探街上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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