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扎了一下腚! 一更半(1 / 2)
稚童的天真之言让李隆基默了一瞬, 等他回过神,张九龄、源乾曜、杜暹、李元纮四位宰相开了个团在门外求见。
七娘的拖延大法很有用。
李隆基抖着胡子,瞧一眼殿中跪着的宇文相公, 便知道这五人凑齐, 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 张九龄一道带来的, 还有李白那份没能引起波澜的讽谏奏疏。
李隆基气得不行,这小子背着朕竟还留了一份底稿
事实上, 不仅是奏疏的底稿,那首“大车扬飞尘, 亭午暗阡陌”的讽刺宦官之作, 也被宰辅们一并赞赏,传为佳作。
这回,文学派与吏治派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宇文融更是声嘶力竭“陛下,宦官仗势欺人无孔不入,不可不防啊”
帝王被这么一群老臣赶鸭子上架, 心中自是气闷。但李白这回学聪明了,在奏疏上新添一笔,说华严寺悲田坊内有人谋取粮财,似有不臣之心,李隆基自是没法忽视。
查案的事情转到了大理寺手上。
李白作为检举之人,需要从旁协助大理寺办案;而宇文相公身为受害者, 也硬是横插一脚进去,瞪大了眼督促着, 生怕宦官们渗透进察事厅子。1
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杨思勖能搞小动作的余地。
七娘出了宫门,便风一样跑到城西华严寺边的破败小门楼。
阿寻正在为病坊采买米粮, 这钱是他们几个赚钱的小郎君一起凑出来的。至少先保证大伙饿不死。
七娘忙凑上去,激动道“阿寻,成了你们少买一些米粮,师父说后续还会补发的。”
阿寻本木着一张脸,听过这话,眼中逐渐出现了燎原的光点。
七娘继续道“张相公还说,要你煽动各处悲田养病坊的人写个请愿书,届时会有大理寺的人呈给陛下,也好彻底打趴这伙宦官,不叫他们再把持病坊产业。”
阿寻已经完全习惯了七娘的早慧。
他哑着嗓音应一声,跑出去两步,复又折回来,抚平衣角后冲着七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七娘子往后无论去何处,做何事,阿寻都愿一心跟随,绝无背弃。”
七月末,暑热当头。
悲田养病坊的案子总算查到了收尾处。
事实上,要不是牵扯到当朝宰相与内廷宦官,大理寺卿早就已经结案了。可偏偏这事情牵扯到政党之争,也摸不清陛下到底什么意思,这才一拖再拖,等来了陛下下旨“三司会审”。2
大理寺卿舒了一口气。
能拉上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一道审案,这案子的结果可就好给多了。
毕竟,数千人用血手印按下的请愿书放在那里,悲田养病使每月的米粮钱财账簿又核对不上,放在三司眼里,宦官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落败了。
只可惜,杨思勖多年有功,陛下终究不愿彻底弃了他。
于是,一直拖拖拉拉到八月,南熏殿内侍李静忠从河北道弭灾回京,以功劳恳请圣人对杨思勖网开一面。
李隆基这才装模作样地大手一挥,下了两道圣旨
“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杨思勖御下不严,着降为从三品右监门卫将军,协掌宫城诸门禁之事,好自反省。
“南熏殿内侍李静忠弭灾有功,德行甚佳,着升从五品太子内坊局东宫家公令,掌东宫阁内及宫人粮禀。”
这两份旨意之后,李隆基似乎是怕引起宰相们不满,这才不情不愿补了一道手谕
“中书省右补阙李白进谏有功,朕心甚慰,擢升从六品起居舍人,掌修记言之史,录制诰德音,如记事之制,季终以授国史。”3
时隔不到半年,李白又升官了。
但这件事,似乎并不能让他如从前所想的那般开心。
李白在任适应了两个月之后,慢慢才将心绪平静下来。
一眨眼到了开元十六年的深秋。
长安的行道树绿了又黄,叶子掉的很快。
快马从城外疾驰而来,一路入了城中,有传讯兵带回了岭南道的好消息
“鸡笼山大捷,陈行范兵败自杀,岭南道尽数夺回”
长安城的百姓便为这喜讯欢呼起来,左邻右舍商议着今日加个什么下酒菜。
几日后,出征岭南的裴旻将军将亲兵留在东都,只身回了长安述职。
七娘近日常去找公孙大娘切磋剑技,这日刚到,就有幸碰上了裴旻。她认出来这是那日在坊门外瞧见的马上之人,便缠着这位正值春秋鼎盛的大将军教她一套剑技。
裴旻的剑可是大唐三绝之一
裴旻将军不过是路过平康坊,只想悄悄看一眼公孙大娘,没想到被个萝卜丁小娘子逮住薅羊毛,好脾气地笑着“裴家剑技教给你,你可能给我带来什么”
七娘歪着头想了想,噗通跪地“师祖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裴旻“”
公孙大娘“噗。”
被七娘逗得不行,公孙大娘笑着解释“这位就是我与将军说过的,李白之女。李白与你家从侄裴三郎裴稹交好,想来您也认得”
裴旻眼眸加深,望着七娘瞧了许久,笑道“既然喊一声师祖,自然该教七娘些真本事。”
裴旻教的是一套裴家子侄修习的基础剑法,等七娘练过两遍,熟记于心之后,他便收了剑问“明日叫上你阿耶,一道去青龙寺如何”
七娘欢呼一声,今日薅羊毛也十分快乐。
新昌坊南隅,乐游原。
乐游原是整个京师的梁状高地,四下宽阔,原内有一座建于前隋的青龙寺,信众立在寺院旁的山包凉亭上,便能俯视大半个长安城内外。
裴旻将军因着过世的母亲笃信佛教,前几年在东都守孝时,还特意请吴道子在紫薇城的天宫寺画一副壁画,以期为亡母超度。而今回到长安,面圣后的头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虔诚地往青龙寺里敬一炷香。
李白与七娘默然跟在身后,也敬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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