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再逢相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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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他们起的早,趁着天还未明,就已经踏上了路途。历经几十日,九韶嫣终于到达了传闻中的玄云城。抬头看见它的第一眼,她已经被它震撼到了。

高阔的城门是这座城外最显著巍峨的形象,因为这也是巨贾商家的本家所在,所以往来商行的队伍绝非旁城能够相比较的。城门把守的队伍也全然不是流痞能媲美的,而是清一色的云纹月袍的玄云宗弟子。城墙之上,分列着分别象征玄云宗和商家的云鹰、沙莲石雕。这座城之所以没有并入西疆三大城池,不是因为它不够格,而是它犹如西疆最权威处所在。西疆三大势力这里盘踞其二,绝非寻常。

唯一能窥见城内的是座直削冲云间的绝险崖峰,那是和西玄山并称玄云圣巅的登云峰。九韶嫣在宫中听闻过它,玄云宗现任尊上云木就在此峰之上闭关。那是她此行的终点,也是父皇嘱咐的庇护所。

她必须上登云峰。

“城门只开两个时辰,现时正好。”萧野牵着白袅,回过头。“进去。”

“好嘞!终于到了!少言,快走啊。”铁木由跑了几步,发觉没人跟上来,不禁纳闷的回头。

九韶嫣上前几步,“阿野,你……真的不进去了吗?”

萧野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大。”铁木由也缓缓退回来,“你要去哪?我们,我们一起啊。”

萧野翻身上马,静静看着他。“铁木由。”他淡淡,“你总该一个人走。”

这个世间太大了,而人生又太长久了,你总会分离,也总该分离。萧野拍了拍骄躁的白袅,狭眸中是不被人知的孤寂。他不会是个好兄长,也不能做他的好兄长。

他自己如今尚且还在逃命的途中,不知明日何处,也不知身后阴魂不散的暗杀何时到达。铁木由再跟着他,死的人将不止是一个铁家娘。

“那你要去哪里?”铁木由抹了把眼,仰头看着他,“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也是我阿妈的儿子,就是我的兄弟。我们老铁从来不会抛弃兄弟,所以你告诉我!”

萧野伸手指向东北方的天际,“北海。”

“那我就去北海!”铁木由握紧拳,“我会变的强大,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萧野望着天际没有回头。“等到了那一日,你再去也不迟。我就在北海,不会死。”

“如果后来还是你厉害,那你一定还要是我老大!”铁木由眼眶已经憋红了,男子汉压着呜咽,“我也不会死。”

“一言为定。”萧野猛然策马,扬起的衫角像是凌厉的风,他大声道:“铁木由,再给我唱一次沁嗒木的歌。”

他是铁木由仅剩的亲人,即使他们没有血缘联系,却因为铁家娘的一碗野菜汤相遇紧密。他也是铁木由如今兄长一般无所不能的存在,可是他终究不能再呆下去。

萧野最后一次回首,狭眸深深望了眼九韶嫣,带着些不同寻常却又难以捉摸的深色。墨衫少年忽然纵马奔驰,扬尘向东北方的际野。

“戈壁还是家乡/明月还在长照/归家的路就在远方/别离的人/雨雪归乡/吾兄还在他方/明月还在长望/归家的路总难而漫长/别离的人/风霜沧桑……”

男孩子唱着家乡的歌,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远离的挺俊,声音沙哑而悠长,抹了把通红的眼,放声嘶喊道,“老大,我们也在玄云等你!”

马蹄声消寂远方。

九韶嫣和铁木由并肩,踮着脚直至再看不见。她在心里默念道。

萧野……再见。

——*——*——*——

“好了啊木头,你就是再悲愤,也不能这么……”九韶嫣将自己手中的馒头递过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天总会有的。如今他已经走了,你就是用眼泪淹了整个玄云城也游不到他那里去。”

铁木由哽咽着两三口就吞掉了馒头,抹着眼眶倔强道:“我没有哭了!”

“这才是嘛!”九韶嫣不客气的拍了把他的肩头,站起身。“走吧,该去找地方过夜了。”

铁木由跟在她后边,两个人转出小巷,这才能好好的打量这座城。长街整齐严明,有沙莲印记的铺子满街都是,这意味着这座城中都是商家的铺子。云纹月袍携剑负刀的玄云弟子也多在街上,期间也有不少各种帮派标记的流痞。

“沙莲是商家的印记,云鹰是玄云宗的象征。那这些云纹月袍又是什么意思?”铁木由和九韶嫣走在街上,不住的打量这些气质不凡的弟子。

“玄云宗弟子以月袍为宗服,绣有一道云纹的就是入门弟子,以云纹道数的多少为身份尊卑的体现。呐,你看,街上这些,大多都是三纹弟子。他们的大宗在西玄城,六纹以上的精锐高手也都在那里。”九韶嫣拉了拉背上的包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玄云活人。”

“难道你还见过玄云死人啊?”

“……是画像!”

“你家连他们的画像都有啊,”铁木由挠挠头,“我也是第一次见。”

“日后就常见了。我们暂且寻个能休憩的地方,过了这一夜,再做打算。”

“你不去玄云宗了啊?”

九韶嫣望向城西最醒目的登云峰,月眸半眯。“去。但要再等等。”

他们初入玄云,又没钱财,只能在玄云城南的难民流痞汇集处寻个地方暂住。所幸如今是夏日,夜里倒颇显凉爽。

铁木由生了火,九韶嫣拿出干粮。萧野走时什么也没有带,留给了他们足够的口粮。

“姑娘……”细微的女声从一旁传来,“给我点吃的吧……只需一点……我的稚子已经快要饿死了。”

一个怀抱孩童,瘦骨嶙峋的女子怯生生的望着干粮,拢了拢枯干的发鬓。“……求您了……给我一点就够了。”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没什么生息了,看样子是许久不曾进过食。九韶嫣分出些给她,还递了碗热汤。他们存了很多的野菜,这一路都没有吃完。

“姑娘,也给我些吧,我家老头子……已经要不行了,我只要些热汤,求你……给我一点,可以吗?”另一边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面黄肌瘦,给她家在枯草堆上昏迷不醒的夫君擦拭着虚汗,望着九韶嫣的目光乞求。

“姑娘,求你也给些吧。”

“姑娘……”

四下的难民们都拥挤望来,看向干粮的目光渴求又急切。

“少言……干粮不够,只能给大家些汤了。我的那份你吃吧。”铁木由替先前那个母亲抱着稚子,看那孩子面色苍青的一点点咽下汤水。

九韶嫣将干粮泡进野菜汤里,搅开后拿过四下的破碗,一一盛给了他们。然后在重添了些井水煮野菜。

“玄云宗没有开设救济堂吗?”她搅动着汤,“我听闻玄云宗都会开设救济堂来供给着吃食,也让难民能够维持最本的生存。怎么如今,大家反而艰难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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