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城开发区(2 / 2)
笑声是来自左边,我探出头,居然又是那个白发老女人,背对着我,身体僵直,仿佛定在了那儿,只有衣角和头发随风摆动。
怪异的是,她左脚在前,右脚跟抬起,保持着向前行进的姿势。
前方是间板房,门敞着,阴影里隐约有两颗红点在闪动。
一个人影“砰”的从隔壁屋顶跳了下来,看都没看老女人一眼,从门里抱出个婴儿:“成了,咱们走”。
是个女人,嗓门很粗,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我吓的一缩头,蹲在窗户底下。
“阿依图黛,你竟敢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外面果然还有个女人,声音尖细,象针似的往人耳朵里钻,别提有多膈应了。
“他腿脚快,星子自己堵不住”。
“袁军哪?”。
“他……不行”。
“噢,闹了半天,原来是个嘴把式,真是废物,哼……还想让我听他的,好好盯着,要是敢骗咱们,我让他变的跟这老不死的一样,站在这里当摆设”。
“知道”。
“还有你这丑八怪,是不是想我死,死了你就解脱了对不对?……真烦人,一身臭汗味儿……”。
那人随便她骂,也不生气:“这老婆子怎么办?袁军不让碰,说不知道底细”。
“死不了,让她呆着吧……”。
两人说着话,又进了屋子,从前门离开了。
我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熬了十几分钟,才壮着胆子往外看,老女人仍然站在原地,像是穿了衣服的木雕石像。
我轻轻喊了两声,见她没反应,越想越害怕,夺门而逃,跳上三轮车,头也不回的往前开。
出了开发区,周围变的热闹起来,安全感瞬间爆棚,我停在路边,不知道是该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
怎么说呢?。
毕竟我不清楚老女人现在是什么状况,从背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地上没有凶器,也没有血。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蓬布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摸我屁股,是白英巴力。
“……这是那儿?”。
他拍着脑袋,有些不清醒:“白英珠呢?……”。
“是那个老女人吧?她……她好象不会动了”。
“……带我回去……”
“那伙人可能还没走远……”。
“……开车,快……”。
他挣扎着要夺车把,引起过往行人的注目,我不得不原路折返,颠簸中,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询问他的伤势,他说他挨了几拳,被踹了一脚,吐了口血。
吐血恐怕是脏器破裂,会导致官能性休克和心率衰竭,我不能让他死在我车里,油门一捏到底。
更糟糕的是,圣女花被抢走了。
没有圣女花,寻找肉身菩萨就是痴人说梦。
回到原来的地方,巴力拒绝了我的好意,非让我在外面等,自己捂着肚子,一步步往里挪,进了屋还得翻窗子,更别提扛着个僵尸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大约半个小时后,巴力终于背着白英珠出现在门口,爬上三轮车,依旧坐在海鲜中间。
“我送你们去医院”。
“别……小兄弟,劳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歇几天”。
费了这么大劲,他反倒不喘了,白英珠却还是老样子,比死人只多一口气。
“能行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真出了事我说不清楚”。
“求你啦……”。
高文家的房子是一根梁,并排三间,旧是旧了点,该有的都有,外面种着香椿树,十几年了,枝叶繁茂,遮了半个院子。
我让他们住在堆杂物的地方,嘱咐巴力,除了厨房里的东西,什么都别动,白英珠已经被放到了木板床上,睁着呆滞无神的眼睛,瞳孔特别小,宛如两粒黑豆。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她的整张脸,皱纹不多,却结满了硬痂,一圈圈的,如同树心的年轮,有的已经破了口,流出恶心的绿脓。
味道更是难闻,象腐烂的鱼腥草,又象芥末里拌上了臭豆腐,顺着鼻子直冲脑门,以至于我离开的时候,头还是晕的。
我把海鲜拉回老林饭店,转身向娟子请假:“孙叔病了,我得去医院”。
“真的假的?”。
“这能闹着玩吗?不信你跟我一起去”。
娟子摆摆手:“赶紧消失”。
出了门,我买了些日常用品,又回到高文家,决定先和这俩人交交心。
“谁干的?”。
巴力似乎不想谈,盘脚坐在白英珠脚边,闭着眼睛,聚气吐纳。
我有点不高兴,装什么高手,要不是我,你们现在还在泥里趴着哪。
“……温吉古,是它……温吉古……”。
白英珠不停的喃喃自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脸惊恐。
“温什么古,什么东西?”
巴力叹了口气:“温吉古……是土语,雪怪的意思,小兄弟,今天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在抢夺的过程中,圣女花一直开着。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你……你怀疑是那天的女孩干的,怎么可能呢,你有什么证据,还是亲眼见到她了?,你年纪一大把,不能瞎说”。
“是啊,咋可能哪,除非……”。
巴力看着我:“他们身上也流着圣女的血”。
自从圣女花第一次开,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肉身菩萨已经成为某些人的实验品,当他们发现圣女花能追踪圣女时,害怕事情败露,干脆派人抢走了它。
我暗暗点头,已经猜出了主谋是谁,朱永良。
巴力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小兄弟,为了我的族人,也为了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好,咱们索性开诚布公,我问你,明言教授人呢?”。
我先将了他一军:“别说你不知道,是白英珠带走的,还绑了人家的女儿,整整十五年了,生死不明”。
做人要霸气,既然要摊牌,那就全亮出去。
巴力彻底呆住,半晌才缓过神来:“……小兄弟,你真不简单,短短几天就打听出这么多事来,我……我……唉……”。
他苦笑:“这真应了句老话,傻瓜才用手捧沙子,好,好,我也不瞒着你,他是在寨子里不假,可这事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己活该,那一夜,他不光毁了圣女寨,也毁了我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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