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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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破万里,金乌坠天际。

一片黄沙中,郁以云束男冠,披着一身披风,她常做男子打扮,因此这一身穿起来不仅不会不习惯,还很自在。

朝远处看去,她目中微微闪烁,不久前,她在飞星府管事处交出令牌,她未曾拜师,要脱离飞星府弟子籍,很是轻松。

收令牌时,那管事还嘀嘀咕咕,历来外门弟子想进飞星府,怎么还有人要离府。

郁以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彼之蜜糖而已。

这回,她总算不是逃避,正因为选择直迎,才会离开飞星府,她必须与过去做个分别。

但若要彻底分别,还得去天幕山。

天幕山远离飞星府,自郁老太太陨落,此山就被零零星星的小门派占去,因飞星府认为此山无价值,便由他们去。

于是,郁以云跋山涉水,终于来到记忆里的天幕山时,只看本来静谧优雅的天幕山,不过六七年,已经炊烟袅袅,人烟齐聚。

壮汉在开垦出来的灵石田劳作,有妇女打着吆喝,总角小儿嬉闹声不断,俨然变成另一个凡间。

这些人都是没办法进大仙府的散修,这日子过得不比大仙府差,十分滋润。

乍惊过后,郁以云一笑,天幕山与记忆中的有所改变,她问了下路,总算找到当时居住的茅庐。

郁老太太曾经就住在茅庐里,因这里地势险要,散修没曾上来过,所以与她记忆里的没有两样。

绕过茅庐,有一个小小的秋千,因用木乃灵木,几年来不曾见腐朽,到底落些灰尘。

郁以云现在已经坐不上去,不过,她还记得在那秋千上荡漾的畅快感,耳畔好似还有她曾经的欢笑声:

“高点!再高点!”

她凝视会儿秋千,秋千的不远处,是一座墓碑。

在墓碑前坐下,郁以云敞开披风,带着怀念的目光看墓碑上的每一个字,字都有些稚嫩,是十岁的她一点一点刻下去的。

她当时尚且不知何为永别,一边刻,还一边笑,甚至在墓碑上画鬼脸,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做什么,老太太只会用慈祥的目光鼓励她。

“姥姥,我来看你了。”郁以云抬手抚摸着墓碑,没一会儿,她眼前慢慢模糊,手背揩掉眼泪,郁以云破涕为笑:

“或许姥姥会吓一跳,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女儿,终于会哭了。”

“姥姥的毕生所求,我终于会了。”郁以云说着,她掌心多出一本功法,正是在天海秘境取得的《自然道》。

自她接受此道后,所有功法都记于她筋脉骨血中,一本《自然道》是毁不去的,要么由她传给后人,要么任由它散落在天地间。

她自己无意间获得的自然道,是前人故意散落在天地间的。

在老太太的墓碑前,她挖开几抔土,将《自然道》放进去。

“我希望,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承此道的。”

人之所以为人,本不可能“自然”地成长为人,不受任何干预长大的,那叫兽,不叫人。自然道之所以逐渐泯灭,便是太过苛刻。

所有修得自然道真谛的人,心存良善,就不会希望有人会步后尘。

墓碑上多出几个水的印痕,郁以云再忍不住,泣不成声,好一会儿,她缓过来了,问:“姥姥,你会怪我吗?”

墓碑前没人应。

半晌过后,她站起来,不声不响仔细埋好秘籍,正要转身离去,俄顷之间,山上草木如被风拂过,作沙沙声。

郁以云猛然回头,夕阳下,老太太的墓碑一如既往,但她好像能感知到老太太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泪水又一次濡湿双眼。

对着墓碑远远一拜,郁以云收拾披风,朝山下走去。

至此,她与过去,正式了断。

下山的时候,她见一个妇人笨拙地使着火诀,却怎么也点不燃柴禾,她过去用诀,她已会自然道一整套术系,但她转念一想,脑海里闪而过一个刻印——

她使出暖诀,当温度达到最高时,轻易点燃柴禾。

热情的妇人进屋里,拿出两个包子塞给她。

这就是郁以云一路的“路费”,她空手从飞星府出来,依然能过得很好。

她一口一口吃着包子,一个佛修僧人见她只行走,便邀她共乘鹿车,郁以云也不客气,上车后,那个僧人问她:“姑娘是哪个派系的?”

郁以云笑着说:“我没有派系。”

僧人略略惊讶:“是么,贫僧游遍天下,观人派系从未错过,总觉得姑娘是我佛派系,该是有缘……”

郁以云撑着自己的脸颊,在车辆颠簸中,她笑得两眼弯起来,声音爽朗:“佛家修士?大师这回真的看错了,我修自然道。”

僧人扬眉,他不懂:“何为自然道?”

郁以云乌圆的眼睛一转:“散修之道。”

僧人念了声阿尼陀佛,说:“然贫僧瞧姑娘刚刚使用的术诀,却是不一般的,不像散修路数。”

“那是因为……”郁以云眼前浮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如月皓洁,令人遥望不可及,她在眼里,顺着他白色缂金丝的足履,往上是他覆在剑上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掐诀时,定是尤为优雅,再往上……

“看来姑娘不想入佛道。”僧人的话让郁以云忽然回过神。

她捂住头发,眼神无辜,嘀嘀咕咕:“大师,我不想剃光头……”

僧人一顿,哈哈大笑。

郁以云跟着笑起来。

被这么一打岔,她回头细想,她方才好像是在想谁来着,是谁来着?她皱起眉头,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搭着鹿车,遇到城镇时,她郑重和僧人道谢,揣着她一路用术诀帮散修得到的报酬,有的是小灵石,有的是食物,她用一个包袱把东西装好,挂在身上。

一无所有到重新拥有,从她身上这个包裹开始。

而此时此刻,岑长锋立于孚临峰上,不知道他望着山脚有多久,只能看见他肩头上落满一层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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