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也回不去了（1 / 2）

“伯父。”一会之后，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众人回头，欢悦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雷炎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乔佑宇不着痕迹地看了对面的宋沐允一眼，他果然如老爸说的一样，很有修养，脸上的神色始终淡然温和，但是不能因为他脾气好，就让人家受委屈啊。

乔佑宇猛地起身，低声呵道：“你来做什……”

乔哲大手重重地拍在乔佑宇肩膀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看见还有小孩子在嘛。难道他要当着雷鸣和宋沐允的面和雷炎吵架不成？乔佑宇愤愤地坐下，乔哲看向雷炎，低声说道：“小鸣在我这吃饭，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让佑宇送他回去。”

雷炎没有想到，宋沐允居然会在乔家，如果他知道……他还会来吗？黑眸紧紧盯着餐桌上唯一一个还能吃得下的人，她在想什么？她是希望他留下，还是恨不得他早点消失？

雷炎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雷鸣一脸可怜地看着乔哲，开口说道：“乔爷爷，今天爷爷奶奶去喝喜酒了，家里没人，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在这吃饭吗？”

这……

乔哲头疼了，不知道怎么拒绝雷鸣这个看起来并不过分的请求，但是又要考虑楚楚和小宋的感受，就在乔哲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乔楚一边喝着汤，一边随口说道：“坐吧。”

众人看向她，皆是一愣，就连雷炎也没有想到，乔楚会让他留下一起吃饭。乔楚抬头，脸色平静地说道：“小哥，去拿一套碗筷。”

乔佑宇瞪大眼：“我为什么要……”帮他拿碗筷？！

“我去吧。”宋沐允大方的起身，走进厨房，一会之后拿着一套餐具出来，熟悉的程度仿佛这里就像是他家一样，雷炎冷眸微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现在这是怎么情况？姚晨菲愣愣地看着餐桌上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雷炎就像是风暴侵袭的海面，狂风骇浪外加电闪雷鸣，小宋犹如幽静的深海，看起来平缓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将碗筷加在雷鸣旁边的位置，乔楚扭头对着身侧的姚晨菲说道：“大嫂，你快喝汤，凉了会腥。”

“哦。”姚晨菲小心地拿起汤匙，低头喝着汤，这个场面实在怪异，最诡异的是小姑子的态度，这新欢旧爱同桌吃饭，她表现得也太淡定了吧。

雷鸣拉着雷炎在身边坐下，小嘴一直微撅着，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爸爸？爸爸平时都很厉害，为什么到了乔爷爷家，就没了气势？

本来还很融洽的气氛在雷炎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压抑，乔佑宇轻咳一声，刻意大声问道：“小宋啊，你做菜怎么做得这么好？特意去学过吗？”

宋沐允微笑着回道：“没有，我妈妈嘴很刁，家里有专门的厨师做菜，经常有机会可以学到一些特别的菜式，后来自己在外面读书，做得多了，就有了一些心得。”

姚晨菲轻轻挑眉，家里养得起专门的厨师，小宋家庭条件应该很好，难怪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有钱人她见得多了，这么内敛的倒是不多见。

“听见没，你也在外面读了这么久的书，就只会泡面！”乔佑宇好像逮到机会，不闹一下乔楚就不舒服，可惜乔楚头都没抬，摇头叹道：“我记得有人连泡面都困难，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呢。”小哥这个白痴，五十步笑百步，他自己就是个吃货，还敢揶揄她。

“你……佑宇才刚开口，就被乔楚打断，“而且我以后一定不需要自己做饭，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运咯。”小哥的女朋友幽枫她见过一次，看起来很斯文的女孩子，一脸书卷气，不过也是和她一样的厨房白痴，顶多就会泡面，这两个人在一起，也很好，起码幽枫能解决小哥泡面难的问题。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这是乔家饭桌上最常见的戏码，他们从小就是这样，雷炎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扬起，时光似乎倒退到了十几年前。

雷鸣看着雷炎，不解地问道：“爸爸，你笑什么？”人家根本就把他们两个当成透明的，他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爸爸怎么还有心情笑？

雷炎微笑着回道：“他们兄妹十几年前就是这样，到现在还是没变。”这也是他以前经常到乔家吃饭的原因，他们家的饭桌总是充满着笑声。

他还笑得出来，若不是他，楚楚也不会离家八年，他现在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没变？乔佑宇本来就不算好的脾气倏地被点爆，啪的一声放下碗筷，低呵道：“你不要和我提十几年前，一切早就变了。起码坐在楚楚身边的人已经变了，坐在你身边的人，也已经变了。这个家八年前就面目全非，而现在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再也不是你熟悉的人和地方了。”

乔佑宇这一连串的斥责让餐桌上的气氛降到冰点，雷鸣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好像不应该叫爸爸来接他。

“小哥。”就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收拾这僵冷的局面时，乔楚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些陈年旧事还说它干什么，客人来家里吃饭，你少说两句又没人当你是哑巴。”

耸耸肩，乔佑宇讪讪回道：“好！我不说了。”一句话漫不经心的客人，已经把雷炎一竿子打到门外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雷炎脸色发青，即使是在被大哥揍的时候都没有过，乔佑宇不得不佩服，楚楚果然比他狠毒。

“我吃饱了，谢谢你们的招待，雷鸣，走。”雷炎冷然起身，姚晨菲能看见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雷鸣害怕得不敢出声，只能乖乖跟在雷炎身后，头低到不能再低。

两父子走带玄关，乔楚忽然说道：“我送你们出去。”在她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宋沐允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只是很快隐没。

三人一同出到院外，乔楚拍了拍雷鸣的头，说道：“小鬼，先回家，我有话和你爸说。”

“哦。”雷鸣有些担忧地看着雷炎铁青的脸，爸爸今天一定气坏了，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隔壁，雷鸣赶紧跑进屋里，今晚躲在房里不出来，应该可以躲过去吧。反正明天他一忙，就会几天不回家，很快会忘记的。

两人在乔家院门前站了好一会，乔楚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开口，雷炎冷眸紧盯着她的眼，压抑的声音竟有些抖：“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早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那颗心，还怎么回去，回去干什么？”小哥今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不再是雷炎，而雷炎身边的位置，也已经留给了他的儿子。他们之间，还谈何回去。

轻叹一声，乔楚说道：“你还是搬回家住吧，错过了他成长过程中最需要父亲的阶段，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雷炎皱眉，低声问道：“你不介意他是陆馨的孩子？”

莞尔一笑，乔楚摇头：“雷鸣对于我来说，就是邻居家的孩子。”当年的是是非非，怎么都清算不完，而她还活着，陆馨已经死了，她应该介意什么？

邻居家的孩子……他在她中心，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邻居了，连恨都不存在了，是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心在这一瞬间没有感觉到疼，只是一阵冰凉。

留下这一句话，雷炎转身。乔楚也同时回过身，没有去细细观察那道匆忙的背影中，还蕴藏着多少悲伤或者绝望，因为那些已经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了。

乔楚打开家门，正好看见宋沐允走到玄关，温和的嗓音礼貌地说道：“打扰了这么久，我也先走了。”

“再坐一会吧。”这孩子这么急着走，不会看见刚才那一幕，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吧。

“谢谢伯父，不用了。”

在门口看见乔楚，乔哲赶紧说道：“楚楚，你快送送小宋。”

两人对看一眼，谁也没有多说话，两人默默走出院门，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很清晰，却也只有脚步声而已。

他没有等她回来就急着走，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乔楚放缓脚步，低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沐允平静地回道：“你想说吗？”

微微一笑，乔楚倒没有很挣扎，语气还算轻松地说道：“雷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在我还没出生之前，两家人的感情就很好，我大哥和他是同学兼铁哥们。有记忆以来，雷炎就已经出现在我生命里，小时候，我总觉得他比哥哥们更宠我，疼我，我也更喜欢和他在一起，后来慢慢长大了，朦胧中，开始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那时的我，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雷炎，我相信他会一直爱我，宠我，我们会一直相爱到老，这是我的信念。我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准备订婚，那一天本来应该是我生命最特别最幸福的一天，结果……”

深吸了一口气，乔楚自嘲的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剧情有些狗血了，我信任了十几年的男人，居然在外面养了一个情妇，长达五年之久，那个女人还怀了孩子，订婚典礼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小丑！”

“所以你忍受不了一丝欺骗。”

“嗯。其实我自己也明白，我在雷炎那里受的伤，不应该让下一个爱我的男人来买单，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她承认，她没有安全感。

宋沐允停下脚步，静静看着身侧微低着头的女人，她没有哭，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但是她也没有给他抱着她安慰的机会，只是那么固执地站着，久久，她才又低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求你不要欺骗我，所以我也不想隐瞒你。”乔楚微微抬头，眼中有淡淡的伤痛，却并不迷惘，它清亮明晰。

她不是一个心中有伤，旁人就可以乘虚而入，更不是那种需要一段新的恋情来忘记旧伤痛的女人，她会让你知道，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是别人的替代品，同时也不隐瞒曾经的伤痛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痛。她要求的，不过是纯粹的爱而已。

怎么会有对爱情这么单纯的女人？他现在明白，雷炎为什么在八年之后，还对她紧追不舍了，这种难得的宝贝，他也不会放弃。

“你还不能原谅我，是因为对我失去信心？”听了她刚才的话，宋沐允似乎有些明白她要什么。

“嗯，有一点。”乔楚很坦诚。

缓缓点头，宋沐允低声回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一个晚上，雷炎说他明白了，宋沐允也说他明白了，他们到底都明白什么了，她怎么不明白？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宋沐允俯身上前，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柔的吻和着温暖的气息，比接吻更容易让人发懵。

乔楚愣愣盯着他黑框眼镜后微扬的眼眸，问道：“你要做什么？我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食指温柔的将被乱夜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宋沐允轻笑，“你的脑子用来想设计图的事情已经够累了，平时就让它休息一下吧。”

“晚安。”昏黄的街灯下，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远。

“晚安……”这个男人，她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他温和得像水一般，仿佛你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同样，他也和水一般，让人很难琢磨，他到底想要流向哪里，只要他不是欺骗她，这样的变幻莫测，说实话，很让她着迷，就像此刻，她会莫名的兴奋，宋沐允到底会做什么呢？

“楚楚，快下来吃早餐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开会吗？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一个早上，乔哲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回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爱赖床。

“来了！”乔楚打着呵欠，从楼上走下来。累死了，要不是今天和R&Eok开会，她绝对不会起这么早。

一手拿着咖啡，一手翻着今天刚刚送到的财经杂志，斜睨了一眼一脸睡不醒的乔楚，乔佑宇笑道：“懒虫，我喝完咖啡就走了，待会你自己坐计程车。”

在乔佑宇对面坐下，乔楚半趴在桌子上，低声叫道：“爸，小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