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节 兵符失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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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军引丢失,狄阿鸟也不知道。

两人交换着变幻的眼神,最终,吴班说:“退兵吧。屯于危地,失却命符,不退兵会有大风险。”

狄阿鸟点了点头,便与他一道计划退兵事宜,大略方向都一一敲定,连退兵的借口都找了出来——高显打过湟水了。

两人把各个环节推敲了一遍,曹辛传来了。

这个时候,按说狄阿鸟是没有心情去见一个画师的,但是他与人有约在先,当前人家要把画全部交工给他,他当是没要,说是随时去取,或者让曹辛传再作修改,随时送来,眼下要走了,若是曹辛传不来,情况不妙,他也未必记得去要,既然曹辛传来了,他自然要见人家,支付工钱,免得自己拍拍马走了,一个画师在背后说诓我作画,画了不给钱。

何况他对这个画师的印象很好,就说:“带他过来吧。”

也许换作别人,定不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是不是失信一个画师,也许上天总是看着,狄阿鸟不敢失信,故有回报。

见是要见,狄阿鸟来到帐外火把下,已经让人准备马匹。

二十步开外,已经并排趴着十几个号人,等着接受鞭笞之刑。

这都是些能够出入自己大仗的心腹。

狄阿鸟为了撇清他们的关系,先一步给他们定下失职之责,处以不大不小的鞭刑来保护他们,至于其它相关人等,还有待审查,但有嫌疑无法洗脱者,只怕凶多吉少。

曹辛传也是来的是时候,收拾收拾衣物,迎着火光大步走来,带了许多的威武,丝毫不像一名画师。

施刑军士已经高高扬鞭,眼看打下,曹辛传高喊了一声:“且慢。大王勿让他们施刑。”

狄阿鸟嘿然。

他有点莫名其妙,闹不明白这画师孤胆剑侠一般来到,有何权力不让施刑。但更莫名其妙的是,对人才的渴求让他有点欣赏曹辛传这会儿的威风和气派,想知道这个画师会有什么样的与众不同,面露微笑地望着:“先生别来无恙呀。休要书生意气为他们求情,他们犯了渎职之罪,杀头都不为过。”

曹辛传当下站住,从怀里取出一袋物件,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大王是不是在找这个。这些人是不是因为这个受到牵连?”

狄阿鸟立刻对号入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过,往袋里一探,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曹辛传道:“小王爷向我求师带去的,因学生不在,交到了家母手中,夜晚学生回家,觉得定是大王之物,于是送了过来。”

狄阿鸟俯首盯上了他,森然问道:“你知这是何物?”

曹辛传强打镇定,脑袋千寻百转,最终还是曲折了一回,讷讷道:“不知道吧?”

狄阿鸟左右端详他一番,把手中袋子里的兵符倒了出来,略一清点,见数目正确,这就说:“你挣得大功一件,只因你是中原人,我欲馈你千两白银以谢,如何?”

曹辛传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还以为东夏王出于感谢,会信任和重视自己,按说千两百银也是不少,略一失望,就盘算着带着这上千两白银回家,买房置地……但念头转了这一转,他突然清醒了几分,这兵符是嗒嗒儿虎偷出来拜师的,自己送回来那是理所当然,拿这千两白银似乎说不过去,当下称谢说:“此物乃大王所有,物归原主是也,不敢领此厚馈。”

狄阿鸟又盯着他看半晌,见他态度不似作伪,问:“千两白银,够你买房买地,富甲一方,你当真不要?”

他摆了摆手,大声说:“去。把老子的那个兔崽子给我揪过来。”

他大马金刀地站着,手持蛇纹马鞭,脸上是一团一团的狞笑。

曹辛传大吃一惊,心道:“我看错他了。”然而略一转脸,他给弄了个明白,周遭施刑和受罚的将士全簇拥过来,一个一个扎在地上,大声喊道:“大王。小宝特才几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才拿着走的?”

狄阿鸟扫了一眼曹辛传,把曹辛传扫了个心惊肉跳,冷呵呵地从牙缝中往外挤:“他小兔崽子差点害得我鞭打大将,损折壮士,今日不好好修理,难以气平?”

吴班也奔出来讲情说:“嗒嗒儿虎知道那是什么?再说了,儿子拿父亲的东西,又何罪之有?万不要轻易责打,你那手段,岂能用到孩子身上?”

狄阿鸟嘿然:“子不教父之过。”

他一趟一趟来回,念叨说:“子不教父之过,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

他一趟一趟来回,反复念叨,吴班、曹辛传脑海里便冒出了下一句,“教不严,师之惰。”他又咆哮了好几回,狄阿鸟的乳母才抱着揉着眼睛,两只眼睛都是泪水的嗒嗒儿虎,怯生生地来到一般。狄阿鸟欲上前一步,顿时腿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陆川的一名远亲,论说起来算是李芷的家臣。

他大哭道:“主人含辛茹苦始诞一子,倘知此事若何,不如先杀了我,大王要打杀自己的骨血么。”

狄阿鸟勃然大怒。

他听出来了,这话有好几层意思,说李芷好不容易有个孩子,知道了怎么办?你要打孩子先杀了我吧。又说,他不是你的骨血吗?

狄阿鸟一把他踢开,上去在他脸上踩一脚。

对于这样的人他恨得牙痒痒,父亲打儿子两下,就对不起自己老婆了,怀疑不是自己孩子了,这是什么逻辑?

一个简单的事,硬被这种家奴上了颜色。

张奋青也赶了过来,眼看众人畏首畏尾,上去挽住狄阿鸟,叫道:“阿鸟。你且冷静。”

狄阿鸟这就作罢,喊道:“嗒嗒儿虎,四周的叔叔们都因为你偷拿阿爸的东西差点挨鞭杀头,你可敢到阿爸这儿来,让我问你几句?”

嗒嗒儿虎的乳母本不愿意放,被狄阿鸟瞪了一眼。嗒嗒儿虎正睡觉,被人喊起来,眼看这种气氛,还是蛮害怕的,咬着食指,慢吞吞地走向阿爸,快到了,喊了一声“阿爸”,问:“你要打偶么?等偶睡一觉,明天打好?!”

狄阿鸟拎出兵符,冷硬地说:“不行。过来。我问你,谁让你偷阿爸的东西的?你知道这是要杀头的么?你想要什么东西不知道说么?”

说完,他推开张奋青,上前一步,用马鞭柄“啪”地敲到嗒嗒儿虎嘴上,又问:“知道说么?”

嗒嗒儿虎“嗷”地大哭。

四周将士全懵了,顿时又多两个抱腿的,其余的人都趴在地上喊道:“大王。”

嗒嗒儿虎的乳母一着急,一指曹辛传,喊道:“肯定是他让的。”

曹辛传大吃一惊,看这架势,狄阿鸟是六亲不认了,这妇人怎么还血口喷人?他连忙分辩说:“大王。草民万万不敢教孩子偷兵符?”

但是之前就有人说他这先生骗嗒嗒儿虎送东西,于是,众人都盯着他,眼神个个凶狠。

狄阿鸟并不留情,冷笑说:“你说,是不是有人让你拿的?”

嗒嗒儿虎眼泪啪啪往下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回头向曹辛传看了一眼,说:“偶自己要拿的,说拜师要送东西,越贵越好……”狄阿鸟把他拉在身前,小声提醒一句:“你送了不该送的东西挨打,换来的老师呢。”提醒完,这就用马鞭狠狠抽他屁股,一边抽一边骂:“子不教,父之过……”

嗒嗒儿虎大哭,面朝曹辛传喊道:“阿师。阿师。阿爸打偶,救偶,偶偷阿爸的钱是拜阿师的呀,呜呜。”

曹辛传再也挺不住了,一掀前袍,跪下道:“请勿责怪小王爷,子不教,父之过,那是你的过错;教不严,教不严,那是……草民的错。草民愿意代小王爷领罪。王爷就是杀了我,我还是要说一句话,这兵符不是我让小王爷拿的,是小王爷求师心切,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狄阿鸟说:“我相信,可这孩子淘。难道你愿意教他?”

曹辛传眼看众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点了点头,说:“草民愿意施教。”

狄阿鸟反问:“你不是不知道那是兵符么?这又怎么一口一个兵符?他却说是钱,你是故意瞒着不教我家阿虎么?”

嗒嗒儿虎“扑哧”一声竟笑了。

狄阿鸟补一巴掌,喝道:“站好。你的二十鞭还没挨完。”

打完二十鞭,狄阿鸟抱上嗒嗒儿虎送他去入睡,留下吴班安排。

吴班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曹辛传靠着自己没邪念逃过一劫,赢得了狄阿鸟的信任,要是当真贪那上千两白银,只怕洗脱不了教唆嗒嗒儿虎偷兵符的嫌疑,非身首异处不可,于是出面安排说:“先生随我来,先把您安顿好。”

曹辛传看他客气,一时亲切,忍不住问:“大人,这拜师是权益吧……”

吴班也知道他要问什么,说:“绝不是你所说权宜之计,你过关了,嗒嗒儿虎以后怕是要劳你费心。”

狄阿鸟却在另外一个方向抱着嗒嗒儿虎,拿出一枚一枚的兵符教授说:“阿虎。挨了打,却得了个先生。不过阿爸还是要教你一件事,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打你,就是让你记牢这一句……”

他凑在嗒嗒儿虎耳朵边说:“无论你现在能不能理解,你都给我死死记住,兵符,不能轻易授人。”

他又说:“打你也是为你好,往大里说,让你记住国法不可轻违,否则众人不服。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害你的人就是你的阿爸、阿妈,你不知道的,不清楚的,记得问他们,打你,是因为疼你。”

他把嗒嗒儿虎推去睡觉,自己大步流星走出来,见吴班折了回来与自己计较:“阿鸟,不用退兵了。”

狄阿鸟晃了晃食指,一脸微笑说:“不。照旧退兵。”

他见吴班盯着自己,想知道为什么,就又说:“最近越发被动,原因概括起来那就是势不可老,若想力掌主动,还是要退兵。我现在就秘密去见史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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