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节 深惧将来(1 / 2)
湟西战争恶化的消息昨晚已经送到。阴险的东夏将领牛六斤杀了个回马枪,与同等兵力的人马作战,撤退中突然让出峡谷结寨,以虎威倒剪法迂回山后,赶插己方追击人马,生生圈了同等兵力。
叶赫棱泰根本无法回援。
不知是不是推卸责任,送来几个俘虏,告诉说北平原方面的敌军突然一改跟屁虫的作风,变得异常凶猛,很有默契地配合友军,最激烈的一天,竟组织进攻三十二次,远远超出他们的极限。
按照他的说法,东夏大军器械精良,战法奇特,根本不在开阔地上正面摆开战场,垒出人墙和阵势决战,一开始每到一地,先构建工事,打木桩,步鹿砦,拴绳索,挖壕沟,构建开阔的视角,引诱你进攻,然后就是连弩,火箭,小砲,砲石全改成鹅卵大小,砲石一旦发射,好像天上下雹子,箭矢一旦发射,就像天上过蝗虫,从来也不知道节省,每次打完仗,战场上的箭杆都像是一地野草。
那时像是藏头缩尾,可牛六斤一杀回马枪,就立刻变得凶猛异常。
他们的进攻不是全线进攻,而是一波一波的,失利则退,胜利则进,真要野战时刻,车先行横驰,步弃行囊,以锐角推进,分发大盾、钩镰枪枪杆,携带刀剑,弓箭,枪头,斧头,长短配置;骑兵从不打冲锋,每次都等步兵把你人马消磨够了,打步兵后面拉伸,卷旗入阵,如果人马密集,则迂回包围,如果人马疏散则纵横驰骋,如果有将旗,则直扑将旗,一旦你处于守势,则以敢死相穿插,进入纵深就开始分割包围,进行局部合战;要是你撤退,就以生力人马追击;假败退设伏数次,往往地形一复杂,就有军官登高观察,以少量兵力先往两侧试探,全用不上。
龙摆尾和吴隆起本来都不信有这种怪打法,可叶赫早有准备,俘虏都送来供审讯。
他们最后只好选择相信:敌人会一波一波进攻,会扔了行囊留人看守,挂一身枪钩斧凿,带着弓箭,成捆的白腊杆,遇箭举盾,遇马换枪,近战用刀剑,箭矢用不完,骑兵老跟着步兵跑,追击的时候,将领乘车跑前头,到了复杂的地形,先找个高地,搭个三角梯,让人扶着,自己爬上去望。
就算他们不相信,他们也可以得出一个事实:叶赫棱泰实在顶不住了,处在战败的边缘,最后只好钻进废城,让人家围困。所以,如果败城下之敌已成事实,龙摆尾不能和龙沙獾一样去考虑慢慢打。
他要加快进程,兼顾湟西,最好水陆齐进,快速支援湟西,挽救叶赫棱泰。
吴隆起可以理解。
他的右眼却跳了一跳,心说:“不接受湟西失败的事实,汇集勤王兵马,不经整顿就进军,不够稳妥。”
这只是心里想想。
要湟西大军全军覆灭,死的死,投降的投降,高显不是中原朝廷,挺不住呀,这就是一个下坡路,别说龙摆尾拼命挽回,就是他细细慢慢,有了机会,自己,龙青潭王爷也会发了疯地督促他。
但是换一个角度看,湟西战场上这么快就败了,东夏军队岂可小觑?当真容易把他们打败?
已经散会了。
龙衮出去宣布事情。
龙摆尾要吴隆起走走,出去还是一句老话:“东夏王哪来这么多兵你知道么?”
他不作掩饰,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满是惊惧,说:“东夏王打败巴依乌孙,就算到处归降,全归降,可是他哪里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吸收呢?”
这话吴隆起怎么回答得上来,只好说:“也许是中原朝廷帮他的。”
他又说:“这还不是一个问题,俗话说养兵千日,他连一年半载养卒的时间都没有,哪来这么多低级将领,自成章法?”
龙摆尾已经审讯完俘虏,放低声音,告诉说:“听说他年前就在集训军官,先后已经集中过成千上百军官,就是不集训,军官白天练兵,夜晚也要聚集在一起,听人讲解、传授兵法,而要想升官就得过这关,有些四、五十岁的人,怕有战功不给官,也疯了一样学书文,摸着绳头背东西。”接着又说:“他那些部下把他当成天神下凡,问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战法怎么来的,都会说,我们大王想出来的,问他那些武器怎么来的,也都会说,他们大王造的,就他们用的宝剑,这些俘虏也会说,他们大王打的。”
他弯下腰,摸了个石头片,在地上画了个三角形,画了个圈圈,问吴隆起:“这种学问,你接触过没有?”
吴隆起想也没想就说:“玄学术数。”
他随即就说:“看来……”
龙摆尾问:“看来什么?”
吴隆起说:“没什么。有人说穷究天人的军师必然都精通奇门遁甲,阴阳八卦,我年轻的时候倒也钻研过,就我看,倒没那么神奇,兵家不过是借玄理,权机变,用计诈,穷战阵变化,观察战场形势变化,我想绝对没人当真拿八卦,拿奇门遁甲作阵。”他画了两仪,四象,三才,八卦,奇门遁甲等图案,抬头看向龙摆尾,问:“你告诉我,摆这样的阵能百战百胜么?”
龙摆尾用脚擦擦,带着讽刺一笑,摇了摇头,说:“真有人这么摆阵,则无异于作茧自缚。”
吴隆起怪异地说:“这些术数,他自己精通就行了,难道他还要士卒都会?!”
龙摆尾点了点头,在他的不可思议中说:“没错,相当于我们百夫长的军官就都得学。”
他摸出一张地图,一把伸到吴隆起手里,说:“你看看这地图。”吴隆起拿起来看一眼,带着疑问说:“这是地图?”
龙摆尾说:“看看这圆线,这地块,山非山,水非水,城非城。”
吴隆起收了起来,说:“可它还是一张地图。”
龙摆尾问:“从我们这儿到湟水多远?”
吴隆起皱了下眉头,说:“最近处一百八十里。”
龙摆尾问:“如果你是没有走过的外乡人呢?”他再次拿出狄阿鸟的地图,说:“丞相,这地图一量就能比对出来。”
他把手里的地图塞给吴隆起,又招手要来一把剑,往吴隆起两只胳膊上一横,找个殿角蹲下来,痛苦地捧了捧脑门,说:“他造了连发弩,造了一种古怪的箱子,一点火,箭头乱飞,抛石机又远又准,剑又韧又犀利,我们怎么办吧?我有不祥的预感,这一次我们打不赢他,等他羽翼丰满,我们永远不可能赢他了。”
吴隆起拿起地图看一番,交给身边的人,拔出宝剑,慢慢舞动,找棵小树一砍,手中只觉一轻,就听得剑龙吟一声,比鹅蛋略粗的小树留下个斜茬,一歪,向他身上倒了过来,他大吃一惊,一边退一边喊:“这剑……这剑?!”
他猛地转回去,大声说:“这剑他能铸几把?开一炉,上百把就了不起了。”
龙摆尾喃喃地说:“这样的剑很普通,俘虏交代说,他们有一个神机营,拖家带口上万人,只要有足够的铁,一个月能出几千把。”他又说:“他们造箭,先把木头打成平板,然后用刨子一样的刀板推一推就是十来只又直又规整的箭杆,渔阳一半的房子都在干这样的活,兵工铺子大半城。”
吴隆起害怕他已经丧失了斗志,大声喝道:“于是你怕了,连勇气都没有了?”
龙摆尾慢慢地站起来,摸了一把脸,眼中露出几分奇异和古怪,回复了冷峻,承认说:“丞相,我是怕了,但勇气还在。”
他说:“三代之前我们还在用生铜和骨、石、沉木,那时也要与强敌打仗,也照样打仗,兵器不如人,那我们就用身体去接。我只是想问问,以你现在看,狄阿鸟到底有没有消化完东夏人?”
吴隆起沉默一会儿,说:“就算已经消化了,多多少少还梗上一些。”
二人眼光接触。
龙摆尾换了个人一样,双目熠熠冒光,他旋转着在吴隆起面前使劲一抓,抓住了拳头捻,整个手背筋肉紧绷,迅速变成铁青带黑,嘴角牵动,带着一丝邪恶和阴险说:“不能再议和,不能再顾代价,毕其功于一役,不让他再过河。”
吴隆起大吃一惊,脱口道:“千万不可。”
龙摆尾背过身,淡淡地说:“我知道,先主过世时只是刚刚亲手缔造了这个国家,国家尚不稳定,吃了败仗,国家动乱,胜了,代价太大,国家仍会动乱。可我相信王储可以控制形势,能平定叛乱。”
他宣布说:“我们未来最大的威胁是东夏,就算打没了半个国家,我也要在他不能展翅高飞的时候揉碎他。”
吴隆起说:“可你不要忘了,这次是我们理亏,百姓们不能与我们一心……”龙摆尾阴沉沉地笑了,说:“我用生部落做主力,北方勤王的人马能凑集一万以上,黑水下游的人马起码也能来一二万,他们都是天生的劲旅,管什么仁慈,什么继承权呢?他们想杀人,想要奴隶,想杀人,想打到东夏去抢掠财物和女人。”
吴隆起实在没想到他的“越少越好”是在掩饰一场决战,而这场决战只用生鞑部族,黑水屯兵,脱口就一句:“我们要防备的就是他们!勤王勤进京不走的多了去。”
龙摆尾哈哈大笑,说:“所以我更应该用他们,让其它人坐着看。”
吴隆起又明白了。
勤王是迫不得已的事儿,那些生鞑来了很可能不受控制,第一时间重用他们,一来就拿他们往里头投,不让他们驻留观察京城,让他们与东夏拼个两败俱伤,到时王城的几万兵马掌握大局更牢固。
这也是现在出城打仗,兵“越少越好”。不过南方还有几个大家族,铁氏,燕氏,鲁苏素氏……,这些家族会有什么反应还不好说,不过,他们和狄氏的牵扯不大,能用心作战,也可以往里头使劲投入。
吴隆起想了一遍,竟也得出一个结论,如此甚好,也许狄阿鸟的人马越强劲,己方越划算。他觉得有哪点儿不妥,却就是想不出来,张口结舌好一会儿,回了一句:“给王爷说了?”
龙摆尾说:“说了,王爷赞成,王储更是恨不得立刻让东夏灰飞烟灭。”
吴隆起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公主说狄阿鸟在引诱百姓,到底是真是假?”
龙摆尾说:“这我倒不清楚,也没去在意,您只能去问她。”
吴隆起觉得狄阿鸟这个时侯引诱、掳掠,可能想逃跑。
不过,他没去找龙琉姝问,而是去找更原始的情报了。
无论是真是假,龙摆尾的一席话让他心里悬了枚大石头。
东夏军队若真那么可怕,从某种角度上说,确实会成为高显的心头大患,拿生部落和封臣和他拼,而不是和谈苟且,倒也不是坏事,龙摆尾也是正确的,但他还有两怕,第一,狄阿鸟退意已生,有心逃走,到湟西再战,己方胜算小了;第二,若不能一举消灭城下大军,东夏增兵,男女老少,湟西劲旅十数万头蜂拥过河,会有大麻烦。
与他和龙摆尾不同,龙琉姝倒享受地骑上一头雪白的身体,拉动双环,投入*。
无论她多么投入,她都找不到自己举办冬季阿玛森和狄阿鸟卿卿我我时的感觉。那几夜,她整个人好像外头的雪花一样,飘着,打着转,像朵牡丹花尽情绽放,而对方的嘴唇,对方的手指和牙齿,都像是带着丝丝的电,任意接触都使自己浑身酥软,像一滩水,很容易就攀升上去,也很容易就不由自主地呻吟、尖叫。
她弄不明白这些男宠到底哪里不如狄阿鸟。
总之有一点,这些都是她的臣民和奴隶,她是不会在这些人怀里盘绕,不会在这些奴隶给予的快乐中两眼星稀,更不会发出一些哀求,要是这样,她就没法凌驾于一群男人。
夏天一动就出汗,但是预计的感觉并没有到来,她松开一只手,狠狠地朝男宠脸上打,啪啪几巴掌,竟把对方给打软了。
她索然无趣,爬起来,一脚把人踹成虾米,自己则通过走廊阁台,往满是绿柳花蕊倒影的游泳池扎去,在里头畅游。
游了片刻,托托自己的双胸,看看水中粉红的两点自怜。
她上了岸,裹了层薄丝,坐在伞盖下头,感到一阵突然寂寞袭来,就无力地躺在躺椅上,两眼一眨一眨地沉思。突然之间,她开始痛恨狄阿鸟,因为狄阿鸟如果不是野心勃勃,这会儿就会坐自己旁边,陪伴自己,逗自己开心,等着取悦自己,等着自己的恩宠。她又想:他多会逗人开心呀,你要是殴打他,他会顶牛一样仰天高歌。
宫女过来禀报,说她的女伴钱串串来看她,她忽然记得钱串串那次被人掳走的一幕。
那一次,自己忍不住自己的思念跑去看狄阿鸟,他在河边放羊,遭了虎害,几长几短,狗狗羊羊都被缠上布条,喝虎骨汤,用麝香,你一给他说话,他就眯着眼,扁着嘴唇想哭,噢,对了,那几天,自己大发慈悲,让他揉钱串串的胸脯,钱串串绷着身子,使劲地吸气,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入迷。
钱串串很快轻盈地飘到了她身边。
虽然钱串串有被人掳走的先例,被一个四十多岁的恶臭男人压了几个月,孩子都怀上了,不过回来之后,依靠和龙琉姝的关系,是看上谁,谁知道自己要飞黄腾达,照样嫁了个不错的巴特尔,只是年龄大了些,三十左右了。
她是经常来陪伴龙琉姝的,言语间多次透露她对龙沙獾的暗恋。
前些年,龙琉姝还一直以为她爱叶赫完虎臣,或者龙血,没想到她现在不掩饰了,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喜欢龙沙獾,特别讨厌龙沙獾的妻子李小小。
龙琉姝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掩饰,因为自己想要哪个男人,哪个男人就投怀送抱,她心里羡慕,想通过自己的牵线,去与龙沙獾偷情。
说实话,龙琉姝就讨厌她这点儿,觉得她这个人没有一点识人之明,竟不知道龙沙獾根本不会背着李小小和一个有夫之妇来一腿的,李小小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她是人家的妻子,就像自己,虽然为了王权舍弃爱情,可是谁都没法替代他的位置,你拿你自己和人家的结发女人比,人家只有恶心的份儿。
偏偏这钱串串就是觉得她能给予别人许多,却不知道龙沙獾再无前途,再是小小的百夫长,他也是宗室,年纪轻轻又已战功卓著,他不用巴结谁,就算会巴结谁,他也不会巴结钱串串,可惜钱串串就是不明白。
这次龙沙獾就要出城打仗了,之前就出城打过一仗。
有这样的事儿,龙琉姝知道她一来,两人的谈话铁准绕不过城外的狄阿鸟,干脆坐起来就说:“我心烦,有些事不想提起,你少乱扯事。”
钱串串连忙说:“主子姐,我是来给你说件事的,我们家跑好几个奴隶。”
龙琉姝郁闷了,只好淡淡地说:“跑几个奴隶的事儿,你也专门给我说一声,让我用买几十个奴隶的代价给你找回去?”
钱串串说:“你不是心烦她,听了你就会笑。”
她一边说,一边脱衣裳,拿出下去洗澡的势头,脱光了,晃晃光滑的屁股,笨拙地往里头一蹦,半天后冒个泡泡,露头一甩水,大声说:“其余的奴隶都说他们叛投狄阿鸟去了。”
龙琉姝猛一愣,强调说:“你说什么?”
钱串串说:“我们家在城外有田产,里头几个奴隶跑了,打其它的奴隶打半天,他们都说那几个人叛投狄阿鸟了。”
她补充说:“狄阿鸟不是在外头引诱百姓嘛,人家都说,他要奴隶,发衣裳发吃的,让做平民,那些奴隶们一不防就跑,特别是包衣奴隶,个个议论,说他的大王是中原皇帝封的。投降他的都是奴隶,这事假不了。”
龙琉姝半天没说话,眯着眼睛,里头射着寒光。
钱串串不知道她这会儿为什么事儿心烦,只等逗她笑,提醒说:“还记得王本说的吧,说他给奴隶发丝绸做的裤衩,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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