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节 卖民为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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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一到渔阳,下马冲进院,花流霜正等着他呢。

他不等去看一眼龙蓝采,就觉着情况不太对,这家里哪有一点儿悲伤的气氛?别说是什么奄奄一息,就是二阿妈病情转坏,也不会是这么一个田地,于是叫了一声:“阿妈,这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相信,那俩叫我回来的兔崽子敢自己做主,骗我。”

花流霜说:“没错,是我让他们骗你们回来的,我听说你要把渔阳河谷的羊杀完,是不是真的?”

狄阿鸟一听这件事儿,只当谁告了状,就说:“哪杀完,也就是杀个七、八千。”

花流霜冷笑说:“七、八千还不算杀?多少算杀?你说说这刚入夏,羊长骨头不见肉,谁家杀羊?你放过牧没有?干出去,不说杀光了怎么办,牧人们会怎么看你呀?我的儿,你杀下去,除了证明你没有牧过羊,除了证明你南下中原,已经与牧人们不一条心,还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她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本来就是外人,靠什么把大伙拉在一起,凝聚起来呢?你告诉我?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让他们知道,你也是一个牧人家的孩子,那你再告诉我,你以前出去,都是怎么跟牧人们说你自己的?日日标榜,说你阿爸和你都是牧马人出身,可今天你这么做,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不光是杀羊,这是杀心呀,杀心,你要是把人心给杀寒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称王?”

狄阿鸟暴躁地争执说:“我和我阿爸本就是一脉相承的牧马人,没向谁说假话,说到放牧,寻找水草,轮换草场,春夏秋冬怎么扎营盘,我自小就在琢磨,一点都不含糊,我敢说没几个比得上我的,我当然知道这个时节不能杀羊,可我为什么杀羊?我不杀羊,你们给我粮食呀,你们不给我,没有粮食,我就得杀羊。我不杀羊,就得死人,要想不死人,就得死羊。”

花流霜扭过头说:“也是我不让他们给你粮食的。”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这粮食是干什么的?这粮食是拿过来救牛羊马匹的,东夏有什么,东夏想在你手里活起来,靠什么?你又是跟我们怎么说的?当年你阿爸靠什么兴旺发达的,就是中原的五谷,中原的杂粮,你说游牧部落就是因为国家没有积蓄应变,担不起一点儿风险,遇不得天灾人祸,而你的东夏有了五谷,有了杂粮,就像磐石一般,谁都动不了它的根基了,到头来你怎么就又糊涂了?何况是白给,白给呀,这个败家的混蛋,你干的这些事儿还少吗?天底下有你这样的人吗?”

狄阿鸟说:“天下当然没有,所以像我一样有今天的人也没有,你们就都那么看重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大家都是人,困难的时候,守望相助这是应该的,不管我是东夏王也好,一个牧民也好,力所能及,碰上了,救几个奄奄一息的过路人,我就不相信,就会灭亡?很快我们就要在上谷与朝廷互市,要是上谷人心里反感我们,我们的人能安心地踏上上谷的地界吗?能吗?”

他又说:“我们的商货一但能从上谷入中土只需穿越一个登州就行了,就路程而言比高显近了一倍,我们家也算是商贾,这种便利,阿妈就看不到吗?我们等于截了高显的活,高显的货物,想进中土,就得贱卖,要么就要经过我们一道手。”

花流霜说:“那上谷是你夺回来的,你不要,把它还回去,还不够呀?你当咱们东夏能抵几个上谷?这且就罢了,不就行了吗?咱能不能少吃点亏?还鬼迷心窍了,别看你做大王了,不听我的,我还揍你,今晚你给我住家里,哪也别去,回头再和你的大臣们商量,商量,要是他们都同意你,我也没有话说。”

这么一说还有缓和的余地。

狄阿鸟也没有是很忙要说的了,反正那边自己都有了安排,天都这么晚了,自己在家住一晚上又怎么样?

他想到这儿,就奔回自己那边了,回到了家,嗒嗒儿虎已经睡了,秦禾却跑上来找李芷嘀咕,说好些天了,大王人去了哪自己都不知道,连面都见不上,他却是一边带着一个史千亿,一边带着一个谢小婉,这也太偏心了吧。

狄阿鸟这一脚迈进去,李芷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花流霜怕他们两口子相互通气儿,这个事儿在瞒着李芷,可瞒归瞒,李芷这边也不是没觉察出什么,只是出于孝心也不去问,这一下见狄阿鸟回来,心里立刻有了预感,她轻声问:“正说你呢,你怎么这就回来了?那边的事儿都清寂了?”

狄阿鸟无奈地说:“被阿妈骗回来的。”

他故意问:“刚刚是谁说我偏心呢,我怎么偏心啦?住在家里,吃得好,穿得好,出去风吹日晒的,谁愿意去?”

秦禾撇了撇嘴。

狄阿鸟立刻就说:“你呀?你出去,你顶得住?那太阳毒的,今天就把你这张小脸蛋给烙成黑锅底了,你老子知道了,还不一句话让我掉脑袋,你看看街上一个个红脸婆娘,问她们的岁数了吗?我不能让你老子将来说,龟儿子,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了你,白白嫩嫩水灵灵一个大姑娘,没几年,你还了个老太婆回来。”他揉揉秦禾的脑袋,回头跟李芷说:“我怎么老觉得哪不对劲儿?你说阿妈都拿二阿妈的死当幌子,回来就是让我住一夜,和大臣再商量、商量?”

李芷说:“那又怎么了,你娘还不是都为了你好,我给你说,就是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回头你也不能和她闹。”

狄阿鸟说:“那是,那是。我家老太婆打小就不许我吃人家的亏,我舅舅家你清楚,那是什么人家?跟龙妙妙打了架,龙妙妙要是揍了我,回家她也揍,要是我把龙妙妙给整了,她知道了比谁都高兴。”

他总结说:“老太婆就这脾气,一辈子没过吃亏,我阿爸要是干些理亏的事儿,银票子都得藏靴子里头。”

秦禾说:“怕老婆的男人在外头没出息,我父皇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狄阿鸟顿时就动了气,当即就骂:“臭娘们,你知道你娘个狗臭屁。日……”

李芷感觉他是动了真怒,后来省略的好像是句“*”,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连忙笑了一笑,说:“公主是不清楚自己的公公,公公是什么样的人,她日后就清楚了,你无缘无故火什么?”

说到这儿,狄阿鸟自己也愣了。

他发觉自己近来的情绪确实有点问题,这秦禾怎么说也是个公主,自己骂骂她还行,要是捎带她娘,那可是成了大不敬,一看秦禾固执地争论“你爹就是没什么本事,不过养几年马,有几个臭钱,他就是怕老婆,就是怕你阿妈,你越不想让我说,我就越说,就是怕老婆,没出息”,没把自己骂人的事儿放在心上,这才笑笑说:“那好,那以后有事没事,我就揍你俩,有气没气,就都找你俩撒。”

李芷知道秦禾是公主,眼里对谁都带着几分瞧不起,也就回过头说:“做儿女的可不能拿着公公说没本事,这天底下,有几个做父亲的,做公公的,能和你的父皇相比?你这话要是喊出去,人家笑话不笑话?”

她又说:“公公白手起家,这样的人才是真英雄。”

秦禾大声说:“那他要有真有本事,为什么要去给先太后卖命,为什么不自己做国王,称雄东夏?”狄阿鸟心里闷闷的,又想发火,却还是忍住了,说:“我阿妈真要能管住他,也没有你的这一说了,罢了,罢了,看来我以后做个顺臣,让你父皇怎么捏怎么扁,你也会看不起我。”

秦禾说:“那不一样,我父皇是英明之主,你看看你的忠心换来了什么?贵为藩王,要什么有什么。看你父亲的忠心换来了什么?两下可以比吗?”

李芷也不禁摇了头,苦笑着给狄阿鸟说:“这小丫头糊涂着呢,你就别跟她闹着玩了,她说,反正也没外人,让她说去呗?”

狄阿鸟却阴森森趴了过去,问:“要是你父皇将来要杀我呢,你给我说说,倒时我该怎么做?”

秦禾气鼓鼓地说:“那一定是你犯了罪。”

狄阿鸟问得让李芷都心惊肉跳:“要是我没有犯罪呢?”

李芷只好掐他一把,问:“说啥呢,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狄阿鸟给她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又带着几分阴森问秦禾:“我的公主殿下,要是我狄阿鸟老老实实发展我的小国,不但不犯罪,不失德,不南扰,还造福于我东夏百姓,使国家富强,兵精粮足,他却要断绝边贸,饿我的人,颠覆我的国家,向我下手呢?你允许不允许我带领我的人民反抗?做一个真正的,不怕老婆的英雄好汉?”

秦禾说:“不可能,你要是做一个贤君,永远敬爱他,向他称臣,他怎么会要杀你?”

她警告说:“你想想,用心都是险恶的,我告诉你,我父皇把我嫁给你,就是要告诉你,他不会杀你,他杀了你,我就成了寡妇。”

狄阿鸟跟李芷笑笑,又说:“恐怕你说了不算。”

他淡淡地说:“我给你说句实话,将来我就是想不做东夏王,把东夏整个都交给他,他也未必留我一条命,你信不信?”

秦禾说:“我不信?”

狄阿鸟问:“你既然不信,那要真的发生了,就算你父亲老糊涂那会儿吧,你想让我和我父亲一样等死,还是反抗?”

秦禾想了一会儿,说:“父亲一时生气打儿子,儿子可以跑。”

狄阿鸟说:“我可以跑,可是你看我身边的这些人,他们要是跑没跑掉,你父亲一个人也不留,统统杀完呢?而且,我跑,他也可以派兵追我,我弃城而跑,丢了自己的弟兄,失了东夏,到时你父亲再追我,我要兵没兵,要人无人,岂不是还是一死?”

秦禾都被气得要哭,反问:“你怎么天天尽想些这些呢?这一天来了吗,你都是瞎想的?”

狄阿鸟笑笑,说:“你就当我瞎想,我就问你,瞎想成真,你让不让我据城反抗?”

秦禾点了点头,说:“好。”

狄阿鸟伸出手掌,要求说:“击掌为誓。”

秦禾看了看李芷,拿小手掌“啪”地印上,说:“击掌就击掌。”

狄阿鸟冷笑说:“要是现在就有朝廷大臣离间我和你父皇的关系呢?说我的坏话,你说怎么办吧?”

秦禾确认了一会儿,大叫:“我让我父亲杀了他。”

狄阿鸟说:“我得到了备州总督杨雪笙上的奏折中的一张纸,改天让人放你手中,让你看看,要是你能让你父皇惩处他,我就信你。”他又说:“我不要你父亲杀他,只要你父亲把他调走,你要是做得到,我就信你,你要是做不到,我拿什么信你,拿什么相信你父皇?”

李芷明白了。

他这会儿和秦禾说这一番话,为难秦禾,其实是在变相给朝廷施压,现在朝廷把东夏扶上了马,正是用东夏的时候,东夏一旦透露出不敢相信朝廷的意思,就是反过来威胁了朝廷,而这番话,自然是秦禾写信给她父亲最合适,到时只怕朝廷真会把这个老让人感觉到不安的杨雪笙给调走。

刚刚把这话题说过去,狄阿雪“忽通、忽通”跑过来了,来了就说:“哥,哥,出了大事,阿妈是把你骗回来,让伯父和张铁头组织人马去赶灾民的。狄哈哈心里不安,听说你当真被骗回来了,想给你说一声,半路上碰到了我,现在正在外头呢。”

狄阿鸟大吃一惊,反问:“什么时候的事儿?”狄阿雪说:“就是今夜。”

狄阿鸟大吃一惊,提刀唤人,跃出去让人备马,到了外头,见狄哈哈站着,上去就是一脚,咆哮着问:“你知道了,怎么就不能骑着马半路上拦我?啊?你非要等酿成了大祸才让我知道?”

李芷跟出来,见他恨不得把狄哈哈给杀了,连忙说:“你能怪人家?要是去找你,正好走个擦肩,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呢,你要走就赶快走,不能拿人家出气,论说起来,狄哈哈可是咱哥呢。”

狄阿鸟只好说:“这几天我就一只胸闷,心神不宁,脾气暴躁,原来是有了预感。”

他拉上马,上了就走,而赵过和卫士半天才追到原地。

李芷在后面指着,大声喊道:“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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