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节 关中大侠(1 / 2)
自英雄大会之后,帝国现在实行考试,每三年一次,今年春上刚刚举行一次,许多没落的读书人还在京城,连回家的钱都未必有,只能在京城拿点补贴,挂个兼职,或者给门阀贵族的子弟做个伴读先生,或者给人抄书。狄阿鸟题了一文,说自己受封,为帝国镇守北疆,需要有为之士,并拿出班超,田文骏这类敢于向北闯荡的人作例子,当真吸引人。
他的要求也不高,这也不是个太平盛世,读书人的心态也不同,不知多少人把笔扔了,背着小包就上了门。
还有的心思尚未坚定,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去应试,一应一个准,犹豫了,这时,狄阿鸟再一送安家费,给朝廷要人,要求地方上把家眷给拨去,人哪还会定不下来。
只是这点,未免不使朝廷警醒,觉得博古阿巴特要读书人,甚至不惜找商人贷钱,志向大了去,连忙回报给秦纲。
秦纲倒是没有一点思路,要说,这么做,确实是心大了,可是你还没回草原呢,还没有站住脚呢,你需要的应该是士兵,而不是教书先生,你怎么就招募那些读点书,也不是很有才的人呢?!
破解不了。
倒是狄阿鸟想到了这点,主动解释说:“一旦去草原,建立藩国,总也得造个册,统计个财物,地疆,牛羊,而这些,比士兵还重要的呢。”
秦纲却想:“要得了这么多么?!”
让狄阿鸟就藩,一些和他父亲有点渊源的,大多不赞同。
健布都被惊动了,跑去找秦纲,说:“你让他就藩,是把他当成外人看了,你把他留下,却是一员虎将。”秦纲虽然有自己的想法,认为那地方错综复杂,自己把地方还给夏侯家的人,一来公正,各大势力,没人能说什么,二来,牵扯少,不至于发生战争,烧到朝廷这边,三呢,狄阿鸟本来就被他的亲戚、部众认为是鹰犬,或者是有鹰犬迹象,就藩,无疑能帮狄阿鸟塑造一个形象,让人知道,狄阿鸟听朝廷的,朝廷给他了个藩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人头不保。
可是,他也是在支撑着,乾纲独断,自己不会再去给狄阿鸟找点事儿,制造点障碍,看狄阿鸟迷信读书人,也不好动动金口,给点限制的。
紧接着,另外一些事,风传到秦纲那儿了。
牛六斤那儿挑人呢,不少老部下不刷下去了,个个还开后门,让牛六斤给他活动,使得狄阿鸟松口。
看来他们是迷信狄阿鸟,觉得他回去,一定能成功,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秦纲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当是看奇迹吧,给人说:“北方是个多奇迹的地方,也许狄阿鸟能创造出什么奇迹也不一定。”
前些天,狄阿鸟说自己已经到了年龄,需要取字了,想请皇帝给他起个字,他就略一沉吟,提笔写了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暂作自己的期待,让人送去,说:“以后,就取飞惊为字吧。”
狄阿鸟立刻裱裱他题的字,让人给金装,给熏香,藏好,带好。
为此,秦禾都斜着眼睛看他,觉得他的马屁拍得太恶心了。狄阿鸟却若无其事,发了一个名单,行营立刻归建,梁大壮又咧着嘴,站在他门口笑了,受到谢小婉启发,一天到晚巴结王春兰的师娘,准备临走前,成就好事儿。
不过,谢小婉的娘却一看他就掉胃口,最后受不了他缠,只好说:“好。好。我写封信,让她来,一起走,以后就都看你的表现了,好不好?!”
一时车行马转,粮草调配,倒也只有他还有点闲心。
狄阿鸟害怕阿妹无法控制三分堂大局,自己一走,她就上天,打算把赵过留下,继续管教她,提升她的道德。
狄阿田按说该举四个手反对,不过却没举,两眼一个劲打转。
倒是赵过不肯,争辩说:“能不能做藩王,就看回去能不能站住脚,我再不济,也能跑跑马,圈几颗首级。”
狄阿鸟准了,立刻在行营添了名字,加上“众人之长”四个字。
他是赞成这话的,把皇帝给的一些宦官都编了队,以备应战事,又从武县提来高德福,只等一离开,就让他做总管,好好拾掇这些没蛋蛋的。
女人编排好,拨来的驴马编排好,粮食,财物,军械,整顿好,还有一些采购品,要求三分堂想法给自己弄上一万五千顶朱玥碧给自己做的那种帽子,然后再剩下的,就是仪仗。
大伙都是不肯往仪仗上花钱的。
狄阿鸟却觉得这事关自己混得好,混得坏的,更是让那些草原人不知道自己真正实力的东西,开口借,给这个借,给那个借,借到了皇帝那儿,借到了长乐王那儿,后来凑了几只斧钺和金瓜,十几杆长戟,看得人直笑话。
不管怎么说,硬家伙有了,软家伙还需要,他又弄了几根豹尾,氂节,又让人绣锦旗,绣烂边云旗,绣上自己的盘羊和青牛,绣上怪兽,绣上实物蛟龙,乌龟,蝮蛇,蝎子,绣上大山,大河,云朵,太阳,绣上梅花,竹子,菊花,星星,绣上狼头,虎头,豹子头,熊头,熊猫头,整整三百。
旗帜本来都该由朝廷帮他完成,可他非要自己完成。
朝廷只是拿去审阅,审得人头大眼大。
大伙一看猫熊旗,梅花旗,竹子旗和星星旗就想笑,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这图都写实,和仪仗上那种威风凛凛的动物不一样,有的光是个头,五颜六色的,反倒是让织工们费心了。光禄卿的人只是从好心的角度上,要求他换旗,最后交涉了几次,干脆塞给他几百杆标准旗帜,他爱用不用。
软的硬的都有了,接下来就是排练,自己亲自监督,看人排练,一边排练这个,一边还排练摸心礼,祭刀礼,抱礼,拱手礼,单膝下跪礼,匍匐礼。
摸心要飞快,干脆,胳膊要伸展,一手要扶腰间的兵器,还要同时低头,有辫子的,最好把辫子撅到脸前头,如果要告退,不能转身,一直退上十来步,再转身。新招募的读书人就在一旁拼命地记录,这时,朝廷的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多认字的了,因为到了晚上,他身边的读书人都甩着手腕,伸着舌头。
排练了足足半年,他的兵马操练和仪仗排演也没到头。
遮天,他正在忙碌,朝廷给他的令尹到了,来人通知。
到了就到了,狄阿鸟一挥手,说:“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我没空。”
令尹则自个来了,狄阿鸟看了一眼,立刻傻了,这人自己认识,这他娘的不是冯山虢吗?!
冯山虢绝对是个人才,只是想让他被自己所用,怕要大费周折。
狄阿鸟连忙收敛满不在乎的样子,高兴地去捧人的手,说:“哎呀,我只怕令尹不认识,给他说话费尽,没想到却是老朋友,老朋友,走,一起喝酒去。”
说完,强行勾上冯山虢的脖子,去一旁喝酒了。
黑明亮不走,谢先令却也要随他走,现在是他的长史,连忙跟着去陪客。他就看着冯山虢却要与狄阿鸟保持君臣礼节,一路挣头,狄阿鸟却是非要亲热,结果两个人偏了营门,直奔树林里撞,惨不忍睹。
狄阿鸟喝完酒回来,心情大好,眼看天色尚早,继续排练,自己摊了毯子,鞋脱了卧上,因为好长时间没喝酒,今天故意喝了不少,心里热,把胸口头袒露在寒风里,结果又有人禀报,说有人求见,他一听就火了,大叫一声:“没看到我喝酒了么?!”
梁大壮眼神走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是史文清,大概混得不如意,又想着回来呢。”
狄阿鸟一下蹦了,连忙整衣裳,往脚上套鞋,套了半天,觉得快好了,才让梁大壮去请,然后自己再套,然而就觉得自己用力一蹬,靴子没拿好,被自己一扳上树了,只好往上看一眼,气急败坏地去给人要鞋穿,刚刚要一双,见史文清已经来了,连忙往大树后面躲,躲了之后,继续穿鞋,一边穿一边说:“文清兄,可想死我了,这些年,你都跑哪儿了,光听音,不见人,这回来,不会是给我送别吧?!”
史文清把包袱丢在地上,笑着说:“主公说呢?!”
他推了儿子一把,让儿子去一旁,自己则说:“我在玉门做吏,后来母亲死了,就在玉门县守陵,刚刚期满。”
狄阿鸟要来的一双鞋小,怎么穿也穿不上,连忙说:“那就是说,现在没有事干?!”
史文清说:“所以我回来了。以前,主公没法用我,现在,则不一样了。”他单膝一归,双手如捧碗般圆握,大声说:“请主公收留。”
狄阿鸟气急了,把鞋子一抛,跑出来了,大声说:“你让我穿双鞋行不行?!”
梁大壮在一旁不停地笑,狄阿鸟一转脸,瞄上他了,要求说:“把鞋子脱了,给我,我有话跟文清兄说,快,快。”
史文清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主公自己都觉得地冷,怎么能让自己的侍卫脱掉自己的鞋子呢?!”
狄阿鸟太委屈了,说:“不怕在你面前失礼,被你教训么?!”
狄阿鸟站了好一会儿冷地,晚上回去,又被几个老部下拉去,喝了些酒,几个人纷纷说史文清的坏话,说得他心情极不好。
他回到家里,往炕上一卧,就给李芷说:“这个史文清又回来了,一回来就给我难堪,我还防着他找错,却偏偏被他找到了错,真是的?!我真是受不了,人家都说,他走了又回来,就是混不下去了,来讨个生活,不能重用,说不定你一重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他保不准又跑了。”
李芷说:“你喝醉了,少胡言乱语,以前戒酒,戒酒,现在又给喝上了。”说完,避出去了。
狄阿鸟喝得满嘴跑舌头,偏偏想给她说话,想她一会儿回来再说,没想到,她不回来了,连忙走出去,到外头找了一会儿,酒气熏天地问嗒嗒儿虎:“你阿妈呢,你娘呢?!”
嗒嗒儿虎说:“就不告诉你。”
狄阿鸟气了个笑,说:“你小子,敢跟你阿爸顶嘴了,信不信阿爸一巴掌,你就从这院子里飞走了。”
嗒嗒儿虎刀枪不入,反而大感兴趣地问:“飞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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