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节 皇帝操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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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连他建牧场也说上。

风月听当地人说了,他的牧场花了五、六万,修的马圈可以给人住,马喝水,都是水车运输的自来水,马粪马尿,要刮沙清洁,给马喂食,还非得用某个姿势推着小车走,到了跟前,用胳膊一甩,把马饲料整齐地甩成一道线,落在马槽里。

从古到今,没有一个人,这个样儿建牧场,包括他的父亲,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干什么事儿,不计后果。

估计他养马都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养马。

不过风月虽然不放在心上,还是答应了他,原因很简单,双双互市之后,边民可以相互来往,你不答应他,他敢跑你那边拉人,敢开出更可怕的条件,与其你让两边花费更大的代价完成他的心愿,不如你顺从他。

正因为他这种古怪的性格,自小开始,没有人不敢不顺从他的,你不顺从,你需知道,你将面临什么。

风月感触最深的是他想拜师那会儿,他几岁,五岁,跑去集市等你,小小年纪,打扮起来等你,给你送羊,骑着羊,牵着狗追你,最后你拉屎,他带着狗陪着你,放在那么小的年龄,他真的知道什么叫学问么?!

真的想跟你读书么?!

真的认为你很有学问么?

不是,他做这一切,就是因为他要拜师,他不要人拒绝自己,而不是他知道拜师本身能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狄阿鸟,就是这样在干他的事儿,他要干的事儿,天下谁能挡得住?!

风月立刻就跟王志提了,他的用意很显然,就是让王志来拒绝,将来他那边儿,派不派人来读书,关键在王志这儿,狄阿鸟要找人“蘑菇”,他找王志去,别找高奴一方。

王志还没来得及细想,狄阿鸟就到他旁边伸手指头了,不听劝说:“文化求同,分歧才会消失,学生们在一块学习,他们才能彼此了解,高奴人来中原,他们才知道朝廷的政策与朝廷对待他们的态度,这是在王化高奴,兵不血刃呀,王大哥。快,快去答应他,让高奴人派人派学习,让他们多派少年来学习。”

这是实情呀,朝廷太学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要让那么多番邦,外邦的人进去读书?!究其缘由,不就是为了这些么?!

高奴和中原,如果阻隔十几年,他的人就认为,我们高奴如何、如何,反把中原忘了,要是某一天,高奴的雍人不知道靖康的帝都在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答应,先答应,再上奏朝廷,写上,这是己方兵不血刃的怀柔。

王志就给答应了。

他一答应,风月不爽快了,风月就是怕孩子来了,被同化,高奴没有安身立命的中坚,岂不想制造一些壁垒?!

于是,风月先生正衣襟,严肃地恐吓:“我们要来的话,来的人就太多了,就怕将军这儿的学堂装不下?!”

王志确实有点发愁。

不过为了能够到收复高奴的那一天,他拼了,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我们是一个国家呀,人再多,也一视同仁,人再多,我们也收,要是学堂小了,我们扩建,再建。”风月寒了,可是作为使臣,你提出来的,你能反悔?!何况背后还有一个狄阿鸟,他现在能在县城开辟一块空地,找个台面,公开登台,当街说服家长让学生去上学,他将来就能或鼓动,或亲自去高奴,如是这般,他放着高奴王不做,真跑去干这事儿,真不敢想象会弄成什么样一个局面。

那好。

风月一咬牙,决定送来一千少年,心里却在想:我看你装得下,装不下,让你们自己来赶人。

我还就不信了,你们当真不惜任何代价。

他把这个数目报个王志。王志底下也一咬牙,心里说:“不能拒绝,装不下也不能拒绝,划地扩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这一千人给我塞进去。”

狄阿鸟在偷着乐,他不怕学生多,就怕先生少,跑去学堂,跟着学生听课,发觉一位先生,往往只教十来个学生。

这怎么办?!

这得多少先生呀。

不行,一个先生,起码也教得教七、八十,不能再少了,先生太难找了,只能多教学生,怎么多教,让学堂里先生解决合起来解决吧。

他走出学堂,回到家里才知道,皇帝派人给自己送东西来了,是一个枣木匣子,透着缝隙,喷着臭味,一家人都离得远远的。

来人说只有自己才能拆封,谁也没敢动。吃的吧,放坏了?!他作如是想,走到跟前,不停地用鼻子抽抽,好像是肉,还带着防腐的石灰味儿,难道皇帝老儿心性大发?!

不对。

马不芳说“辣手无常”刘锦来了。

就是这个刘锦,他送申白鹤去的京城,因为回来,要先向邓家报信,有了机会才能溜来,这才等到今晚。

狄阿鸟眼乱撇了,制止进来的刘锦说话,不再狐疑着,急迫着要看去打开匣子,看里头装的什么东西,自信地抬起头,胸有成竹往匣子一指,给男女老幼说:“这是一颗人头。”

霞子“啊”一声大叫,钻谢小桃怀里了,谢小桃连忙安慰:“假的,假的,你阿鸟叔最爱吓人,你忘了吗?!”

史千亿第一个不信,“哼哼”着用刀去撬。

狄阿鸟大喝一声:“慢着。这匣子,陛下说只能让我一个打开,我看你敢动?!”

他接过刀子,忽然回到几个月前,申白鹤怎么对待自己家人的事情,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大伙也个个都笑,因为他这么郑重,这么一个在灯下微笑的样子,结果只有一个,给众人点笑料,匣子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会是颗人头。

霞子第一个往跟前跑,孩子太惊奇皇帝送来的东西了。

狄阿鸟在一圈凑来的脑袋中推走霞子,怒喝一声:“你胆小还老往跟前跑。”赶走霞子,这就在一片越来越近的脑袋凑近时打开。

刘锦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他还有要紧事没说呢,就没过去瞧热闹,只是站那儿等着,等着狄阿鸟让自己开口。忽然,他就后悔了,因为众人的表现告诉他,没看是件很可惜的事儿。

狄阿鸟把匣子打开了,自己一动不动,于蓉子弯腰退了两步,马不芳镇骇着瞪大眼睛,一双手肩膀上挂着,捏的是鹰爪,谢小桃“娘也”一声,撞到谢小婉,谢小婉立刻捂住了嘴,史千亿挤着眼睛扶住另一个无动于衷的李芷,张口就问:“怎么真是一颗人头?!”

狄阿鸟冷冷淡淡地说:“怎么就不会是颗人头?!我已经多久没有喝酒了,今天晚上,我们畅饮,开怀畅饮。”

他回过头,看像刘锦,嘴角的笑容像是一把锋利的牙刀,两只眼,突然有了鹰鹫才带着的寒气。

这种不怒而威,不是功力高低可以抵挡的,刘锦给吓了一跳。

刘锦结结巴巴地说:“里面是,是什么?!真,真是一颗人头?!”

李芷代替狄阿鸟回答:“没错。”

其实,狄阿鸟并不知道申白鹤长什么样,她知道,她见过申白鹤几次,这就说:“你是马不芳的朋友吧?!你有什么事儿?!”

刘锦张了张口。

狄阿鸟却说:“我知道了。”

刘锦愕然道:“小相公已经知道申白鹤被杀了?!”

狄阿鸟点了点头。

刘锦说:“他什么都没来及说,皇帝的人什么都没问,听说他是告你的,立刻就把他杀了。”

马不芳虔诚地说:“皇帝英明呀,知道我家主人一代明臣,一片丹心……”

麻川甲和他们二人不对,来第一天就跟于蓉子下场走了十来个来回,双双大打出手,让众人大开眼界,听到马不芳要发感慨,立刻就来了一句:“马屁精。”

马不芳只好扭过头,瞪上他一眼。

刘锦却刻不容缓,说:“不过,他们合计之后说了,皇帝问都不问就杀,是不知道罪行是什么,还要再去个人,继续去告,让皇帝知道罪行是什么,皇帝知道了,自然就不会这么武断。”

狄阿鸟说:“谁还敢去?!”

刘锦说:“有个叫吕花生的,他准备拼一拼,邓校尉已经把女儿许配给他了,并尽快给他们洞房,给他留下子嗣,再让他出发。”

狄阿鸟冷笑说:“我真服他们了,这样的事儿,我都不敢干。这个年轻人尚不该死,你还是去劝一劝他吧,让他不要鬼迷心窍。”

马不芳说:“主人真是宅心仁心。”

麻川甲立刻吐了一口,喝道:“呸。他是怕皇帝真让人把话讲完。”

狄阿鸟扭头看了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再朝谢小婉看看,发觉谢小婉正在冲他瞪眼,却不知道他家小姐都已经跟自己做夫妻,做这么久了,他怎么还对自己这么有成见,就说:“老麻。你当我真的怕么?!”

说完,他就挟过人头,笑了一笑,吩咐说:“今晚开宴。”说完,自己脚步不停,往外走了。

史千亿自后面“哎”了一声,要问他去干什么,还没问,李芷就拉上了她的胳膊,说:“他是去祭奠亡灵。”

众人吃吃喝喝,刘锦就告辞了。

牧场工程已经将近结尾,人手也已经招得差不多了,现在都在演练规章,上有管理人员监督,下有人苦练,狄阿鸟也比较清闲,第二天清晨,他就找马不芳练手,老是发觉马不芳虽然把他那套拳法的奥妙传授给自己,却不敢跟自己实打实的对练,跟哄着自己玩一样,自己一下手,他就倒,“哎吆”叫半天,不禁索然无趣,去找于蓉子吧,又怕一群妻妾误会,最后一犹豫,干脆去找刚睡醒,在门边揉眼的麻川甲,给他勾了一勾指头,先行到外边去了。

麻川甲立刻想起来了,自己昨晚把他给得罪了,觉得他无非是避开自己小姐,教训自己,却是不相信他教训得了,立刻跟了出去,两人来到丘后,二话不说,乒乒乓乓,一阵拳打脚踢。

最后,一个人一个黑眼圈,一个人淌着鼻血,相互“哼”一声,各从一边回去了。

麻川甲的武功其实并非于蓉子可比,即便于蓉子和马不芳联手,也毫无胜算,他的猴拳按江湖中人的评价,如果不算谢昙和他亲传的武派弟子,已经接近天下无敌了,其中技艺来由,还和谢昙有关。

麻川甲自幼好武,可是身材不够,师傅传授的是猴拳。

猴拳是以灵巧为主,习武之人多不屑一顾,偏偏他一个练出来了,出神入化,会遍数十好手,人称“麻无敌”,几乎成为宗师级的人物。

不过,“无敌”二字,也给他惹上了麻烦,他又性如烈火,被人背后一怂恿就上,结果给更厉害的仇家打成重伤,被一个游历四方,登高怀古的年轻人给救了。

这个年轻人就是谢昙。

谢昙给他治了伤。

他觉得这孤傲的书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不能不报答,就准备把自己的毕生功夫传给谢昙。谢昙看他打了一套拳,都有点儿憋不住笑,给他说:“你见过猴子给人打架么?!”麻川甲还真见过,脸红脖子粗地说:“你当我的猴拳不是正宗的?!”

谢昙笑着问:“如果让一个猴子给你打,谁会赢?!”

麻川甲想也没想,说:“当然是我。”

谢昙说:“猴子既然打不过人,你把猴子的能耐都学去,岂不是连猴子都不如了?!”

一句话,麻川甲好似大梦初醒,不过,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恼羞成怒,就冲谢昙动了手,追了几百里,一直比试到花山,怎么打,怎么打不过,最后打不下去,信心丧失,终于肯屈身求教。

谢昙这就说:“猴拳,猴拳,人之拳,既然你学了,那就不是学猴子的动作,猴一字,乃是取意境。”

谢昙那时还没有搬进太清宫,所住山崖后面就有一群猴子,他就给了笔和纸,让麻川甲去观察,什么时候抓住了神,抓住了意境,再来找自己。

麻川甲又画又仿,那一段时间,做梦都做偷桃梦,夜里呓语,都是猴子叫,忽一日,谢昙带着自己的一个弟子过来看他,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应,反而“唧唧”两下,谢昙才把他领回去。

领回去之后,谢昙说:“虽然你说不出猴子的神髓,这些神髓,其实你已经得到了,我可以让你与你喂招了,什么时候,你的拳法不乱挠,嘴里不乱叫,你再来找我。”

整整三年,不停地练气喂招,他成功了,忘记了猴拳,见了谢昙,谢昙这才说:“这才是真正的猴拳,人的拳法呀。”接着又说:“这拳法,你是练会了,却不能说练成了,拳意有了,拳的威力呢?!你仔细捉摸,看看你的指头,挠人仍似猴子的指甲,看看你的力量,仍不脱猴子的瘦弱。”

他这就传授麻川甲几套功法。

又过三年,麻川甲认为自己已经连成了举世无双的猴拳,然而谢昙却还是摇头,说:“你的猴拳只是刚刚入门,你难道不觉得你根本不适合练习猴拳么?!”

麻川甲晕了,他对谢昙奉若神明,在其指点下练功,没想到练到最后,人家才告诉自己,自己不适合练猴拳,他差一点崩溃。

这时,谢昙又说:“你的性格比较暴躁,比较走刚猛的路线,而猴拳,小巧灵活,你在与人决斗中性子一起,就放弃了灵巧,而走刚猛,你自己不觉得么?!”

麻川甲跪地求教。

谢昙这又说:“那你就彻底放弃小巧灵活的打法,走一条刚猛路路,在尺寸之地见刚猛,如此一来,你就自成一家了。”

麻川甲又练了三年,借鉴鹰爪功,寸劲,铁头功,绵掌,金钟罩,糅身功等一些功法,练成一套独一无二的猴拳,这时,他下山去了,忽然发现世上的剑侠,剑客,都不堪一击,方知道自己的武功大成了。

他这种功夫,与他认为是教训自己的狄阿鸟斗起来,不能不分轻重,这第一天自然要留着手,不敢使劲儿,只是暗想:“我给你点教训就可以了,自己也受点罪,看你还敢找上我麻烦。”

不料,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狄阿鸟又勾勾指头,叫他走了,他立刻知道,第一天没把人打疼,立刻加了两分劲,结果,一个人多了个黑眼圈,另外一个人,衣衫飘飞,鼻血再次横流,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第三天,狄阿鸟又勾勾手指叫他,而且似乎复原得还很快,胳膊也没了事儿,他又加了一分劲,但是心里有点软。这回令人出于意料的是,他自己流了鼻血,狄阿鸟衣襟飘飘地走了。

第四天,他心思坚定了,斗了个究竟,最后狄阿鸟满头包,回去之后涂了一身伤药,也亏得皮坚肉厚,才没有哪点不好,害得谢小婉要找他拼命。

第五天,他又留了手,结果,这一次,换作他满头包,走路一瘸一拐。

他认为这都是自己留手的缘故,到了第六天,加力道了,可奇怪的是,没用,挨打的还是自己。

第七天,他又加力道了,还是没用,又是自己吃亏。

到了第八天,他使出全身功夫,才找了缝隙,将狄阿鸟的筋骨敲敲。

到了第九天,他不应战了。

狄阿鸟只好去找马不芳,完事回来,只有他一个,马不芳还在院子外叫“爷爷”呢,鉴于马不芳这种一摸就倒的行为,他找了一下于蓉子,一番苦斗,于蓉子回来之后,往高耸的胸脯上糊了一片膏药。

这时,狄阿鸟才确定自己的拳法已经练成了。

其中一套是借鉴了马不芳的八卦掌,得自于狼和马,就给拳法命名为狼马分鬃拳,而另一套,力足圆润,充分借鉴了战场搏杀技巧,麻川甲的硬猴拳,自己和阿过等人合创的军拳,适合将士使用,起名为长短手。

他立刻让妻妾帮忙,将长短手画作拳谱,标明怎么练,怎么喂劲儿,带去学堂,供人学习,到了学堂,准备交给赵过,经过时,却发现费青妲和田云并肩行走,言谈亲密,脑门一下给冒汗了。

他自然不是想破坏这二人,只是费青妲身上有三分堂太多秘密,只能嫁给自己人,而田云,显然还不是。

他万万不敢让田云把费青妲骗上手,气急败坏地去找赵过,也不管张铁头碰巧拐来看看赵过正说着话,把拳谱往赵过身上一摔,开始骂了,刚骂个开端就又停了,原来张铁头正在让赵过帮他接近费青妲。

这个事情似乎更麻烦了,那就临时变卦吧。

狄阿鸟一转脸,给张铁头说:“给你三天时间,上不了床,你这个总镖头也别干了。”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多想,气冲冲地走了,到了夜晚,一觉睡到鸡叫,一睁眼,赵过到了,马不芳去给开的门,赵过说了一件很严肃的问题:“铁头把费青妲睡了,费青妲要告他呢,我们都没办法,你看怎么办吧?!都是你的一句话,借给他了胆。”

狄阿鸟怎么知道怎么办?!只好说:“生米煮成熟饭了,她还告?!去,找吕宫,让他去说和,私了,督促二人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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