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贴身保镖(1 / 2)
狄阿鸟吃完了饭,掬了捧河水洗洗脸,站起来就把衣裳脱了。
史千亿虽然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昨天还是个姑娘家,而这又是大清早,东方天际翻腾着朵朵金浪,四周明亮,顿时脸上发热,闭目不敢看他。刚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脱了衣裳,几片离水的浪花从河水中飞来,打在脸上。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只见狄阿鸟像一头被扒光了鳞的鱼,奋力扒浪,通过半河晨光,飞快地往对岸游,忽然想了起来,昨天他就是这么上岸的,他这是走了,连忙大喊:“哎~。回来。”喊两人,人已经快到对岸了。
史千亿手往地上一捞,抓了片鹅卵石,看看,瞄瞄,隔岸看他擦洗,登岸,站在一片嫩绿的草地上,穿衣裳,唤马,一匹马恢恢叫着,跑棚子边了,自己是鞭长莫及,只好无可奈何地皱了一皱鼻子,心说:“马天天放那儿,他不怕人偷么?!”
对岸人都消失了。
她站起来往回走,回到家里,霞子要去放羊呢。
虞逢帮霞子往外赶羊,李芷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让路,而谢小桃跟着小姑娘走,在一旁不停地叮嘱:“别去沼泽那边儿,就在后面几个坡上放,中午把羊赶回来吃饭,改天娘让阿鸟跟人讨只狗,你再走远。”
史千亿看了这一个看那一个,觉得他家人个个奇怪。
为什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就站到一旁,一边看,一边说:“去河边放,草多。”谢小桃也觉得她好生奇怪,碰碰李芷,让她去看站墙边的史千亿。李芷看两眼,无奈地笑了,提醒着问:“以后这也是你的家,你总不能一天到晚站墙根吧?!他跳河游走了?!”接着又说:“今天算了,赶快洗脸吃饭,快去吃饭,饭都要冷了,吃完以后,夜里没睡好,补一会儿觉。”
史千亿连忙去洗脸,洗完脸,抱出一大盆吃的,蹲在石磨地下要吃,赶上虞逢帮霞子赶过羊要回雕阴,见他捋了匹马,捋了的那匹马不时冲自己的马咻咻,就站起来,睁大两只眼,举拳头略一吓唬。
她爹都是这么干的。
虞逢当真被吓了一跳,连忙鞠躬解释:“婶娘,我看那马好,想看看它睬不睬我。”
史千亿以为他顽劣才举拳头,听他一解释,大为尴尬,见谢小桃送虞逢,让他一路小心,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大声说:“要小心,别让人把马抢了。”
说完,她发觉谢小桃转过脸,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连忙蹲下去,一边挪自己的盆,一边说:“我逗他玩的。”
谢小桃给了个“你继续吃饭”的暗示,把虞逢送出门,一回来,就见她一边吞饭,一边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瞥来目光看自己,还有转身的迹象,想说什么,没说,一转身,奔去找李芷了,到了跟前偷着说:“这个史千亿,名字古怪,人也古怪,她吃饭,把什么都和一块去,端着盆跑到磨盘下,生怕人家会给她抢,吃两口,往你看一眼,吃两口往你看一眼……”李芷趴到窗户上一看,竟是真的,骇然说:“这丫头也太……,真是跟阿鸟一个德行,到中午,给她多弄点肉吃。”
史千亿倒是怕她们笑话,才这么一边吃,一边心里不安的,见院子里没人才慢慢踏实,心里却还说:“阿鸟一走,这两个女人就不大搭理我了。”
她吃完了饭,肚子东西塞多了,就有点困,加上百无聊赖,就钻昨晚睡觉的那间屋子睡觉了,睡了一觉,发觉屋子里有个人,抬头看看,李芷穿一身汗透的粗布衣裳,在书几边坐着呢,猛地坐起来。
李芷给她笑笑,问:“午饭吃不?!我刚下田回来,坐下歇歇。”
史千亿这就没话找话地说:“你也看书呀?!”
李芷“嗯”了一声。
她又问:“你看的书多,还是阿鸟看的书多?!”
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她自己也感到抱歉,只好奔到院子里,再洗把脸,左右看看,手闲无事儿,开始学阿鸟,拖那大磨盘,拖了两下,决定磨面,回到屋子里找到一袋大麦,到了跟前,从上头倒上,不停地推呀推呀推,扫了磨,磨了兑,兑了扫,一袋麦,不一会儿就没有了,比驴子还快。
磨了一身汗,看看几口大牲口,就喂,喂了之后,回来再磨。
李芷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上午下地,下午偷个轻闲,而谢小桃帮霞子看羊,让霞子回来吃饭,霞子又去之后,娘俩在荒坡上坐着说话。
她一个,就在院子里推磨盘,推呀推,顷刻之间,两袋麦子没了,面和麸子分开放好,又手闲了,自己掂掂汗透的衣后襟,一找,找到俩头大石锁,一手提一个,并齐放好,撑着练兔子跳。
谢小桃从外头回来,就看到一个水里捞出来的姑娘,一手一把石锁趴着,蹦蹲下,蹦伸展,连忙喊了一声:“千亿儿?!”
这么一喊,史千亿才停,趴起来,刮把汗一挥,说:“你去哪儿了?!”说完,绕视一番,看看她是不是背着人,另找相好的,看着不像,一边凉快,一边去吃东西,谢小桃跟她准备的有,看着她吞,把给她找了的一身衣裳放在旁边。
她不找,史千亿还没什么,找了,史千亿又热又想洗澡,顺便就想,可以游过河去找狄阿鸟,稍稍又吃一些,把衣衫拿上,说:“我去遛遛马。”说完,牵马出来,就奔河沿去了,到了河边,将马拴好,叮咛说:“别乱跑,多吃草,我也把你放河边上,你听哨回。”说完,小心看看周围,脱了衣裳,手托几件干衣裳,往对岸游去,游到了对岸,连忙钻草棚子里,换上衣裳。
这时,才刚刚过午不久。
她寻思着自己大不了把牧场找个遍儿,就钻了出来,去找狄阿鸟了。
牧场本来就不远,走着,走着,就到了,看到一片片人无视自己,只管干活,踏实多了,就拦上一个看着和善的,问:“你知道狄阿鸟在哪儿么?!”
干活干久了,大伙也真知道,顺手大致一指,说:“狄小相公呀,可能在那边,你去看看。”
她就甩着两条腿,沾沾自喜地去了,想到找到狄阿鸟,狄阿鸟定然惊讶,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举起脚,步子一步比一步高。
到了,却没见人,只见几个光膀子的大汉在水场,用水刷马,“哎”了一声,换了几声嘲笑,看上一个,狠着脸到跟前,照后脑勺给人一巴掌,问:“笑我吗?!”
这几个都是马师。
马师这行当凶险,都有一身的彪悍劲,恃勇斗狠是出了名的,被一个丑女赶上,照头后一巴掌,哪里受得了,转过脸,往前一跨,谩骂着抡拳头,发觉这丑女虽然丑,却很白,线条很好,先污辱几句再说。
一旁的人也争着侮辱。
史千亿大怒,抓了那马师胳膊一举,一转身,另一手一沉,上去就巧妙地把一条一百六、七十斤的大汉四脚朝天着举起来。
她本来想摔去人堆里,却终究是生地方,不敢妄为,且看众人噤了声,也不免大度一回,举着一条闷叫的大汉,足足走上二十多步,轻轻将他放下,在大汉的目瞪口呆中,赶屁股上一脚让他走,刚刚让对方走,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顺便问问他,知道不知道狄阿鸟在哪儿?!
狄阿鸟今天还真有点闲,不过只是有点儿,他正在一口口马槽旁的推车道上,给几个率先招进来的家生子讲解,让他们推着上料,一边看着,从姿势上督促他们,一边计算一人可以喂多少槽口。
来来回回地走着,嗓子都喊得有点哑,才让众人歇,翻翻一个书生的记录,回顾一下今天煞费苦心捉摸出来的规范,进了一间马圈,看看地表,黄土,再看看地表,黄土。
马圈最好不集粪便,不养烂泥,不惹苍蝇,阴凉干爽。
看看容易被尿水泡烂的黄土地,再走到后面看看粪道,要不是造价,他真想铺一片瓷砖。想了一想,他觉得可以将马圈的背墙截断,地表填筛大沙,每天轮流出马,等马出圈之后,人可以自后面放上一把木质的平板大刮刀,将沙刮走,刮入粪道,然后再添一层厚沙,如果沙不好买,就漂洗,晾晒,然后再铺里面,每三个月,空一次圈,撒上石灰,彻底消毒,空晾几天。
几来几回,就目前的一千四百匹母马,一百匹公马,选种,人工受孕,一年可成活一千头马驹,如果错开出栏,以精料喂养,三到五岁出栏可以提高到两年半,除去留育,一个月可以出栏六十五匹上下。
两年半出栏的马匹,体力上尚有些不足,关节容易受损,不过马匹自出栏起,再到他们的主人手里,就差不错满三岁了。
也就是说,在未足一年的时候,随母马,外带人工补贴饲养,超过一岁,群养,群逐,以现在的群逐训练场来看,一个圆形场就能供二百匹马环逐,每天按一个时辰,足够放马的了,马匹到了一岁半,就可以将好苗子挑选出来,到了两岁,则开始隔离训练,半年后出栏。
按照这样的饲养水准,也就是说,每一百个槽口,需六个饲养员,九个杂工,一个人的薪水一个月不到一两,外加奖励,薪水递增,逢年过节,平均下来,需二十两,而一百匹马口粮再平均,一个月顶多三十两,一个月五十两,二年半就是三十个月,是一万五千两,扣除其余杂费,其余人员费用的均摊,成本控制在两万两以内没有问题,按一匹马市价三百,一百匹马饲养两年半得钱在一万以上。
但是,牧场养出来的,不是逐水草而生,虽在吃苦耐劳上稍有不及,但其它各个方面都要超出,一旦卖出,会高出市价,而其中的好马,可以卖到一千两以上,银两折合金币,就是一、两千金币。
仅按目前的养殖状况来说,两年半至少出栏八百匹马,外加互市时马匹的暂养、买卖,小马的采购饲养再出栏,以及附属利润,类似马奶,马奶酒之类的副产品,捎带养些牛,羊,贵重品种狗,即使减去分红,一年也可有八万上下,到两年半以上,牧场才算回收投入的基本资金。
马匹的购买价格其实没众人预计的那样高,马匹市价三百两,但是换成粮食、茶叶、棉布,甚至是盐铁到草原上与各部交换,即便不是奸商,价格公道,价格也只有三分之一。
这也就说,现在的牧场值二十万两上下,要想赚钱,关键就在这个两年半。
这两年半没问题,牧场就日进斗金,足以扩大产出。
这两年要是金钱不继,撑不下去,发生马匹饲养不合格,出栏马匹羸弱,瘟疫,疾病,或者全国性特大粮荒,一句话,卖身抵债。
全国性粮荒可以断绝饲料来源,可是作为三分堂,新粮一下来,就可以大批囤积杂粮,情况不是那么吓人,饲料精,喂养得法,就是马种不够好,也不会出现不抵市场马匹的标准,关键就是病,就是意外死亡。
所以,狄阿鸟宁愿多用人,多用工,少养,也不敢有一丝心怠,何况这些能保持圈内清洁增加的成本,仍只是整个投资的九牛一毛,只要钱足够,狄阿鸟立刻敢给马圈铺红砖,铺青砖换装,甚至铺瓷砖。
他家就是养马的,就饲养上,比中原的牧场先进多了,马匹一餐多少,多长时间一餐,都有标准,现在是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病,他已经准备等牧场建成,立刻封闭牧场,进出都要刷洗。
他一回头,把这个换沙清洁的想法给众人一说,众人就一气吃惊。
不过牧场路顺,车过也方便,背后有沟,倒也能够克服,众人跟着他,一路说说笑笑,再去看别的。
走了一阵子,有人说屯田处发人来了,狄阿鸟就大步出去,拉匹马,往牧场外口赶,到了一看,人群里头果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田云,穿了件脏白袍,身子瘦高,好似鹤立鸡群,正盲目地在周遭扫视,观察环境呢。
狄阿鸟还没到跟前,就想喊:“田云。”
不过他也想起讳忌,只是“哎”了一声,给田云招手。
田云身边是位粗壮的中年大汉,因为流囚的身份和囚役的困苦,跟个杀猪的差不多,头发虽然扎着,脸角还是乱发缭绕,不过,他没有那些杀猪的那么外露,色沉沉的,就像是一段水泡透过的老木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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