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节 意外之援(1 / 2)
他们大多骑着马,出来就是尘土漫天。
前锋尖刀们都憋坏了,只是休息过一会儿,都没睡好,但是知道敌人要出来,就是一直等不出来,精神已经迫于一线,当下一放建营房的手头活,就想往前冲。廖司马也格外重视,生怕敌人这第一轮是攒足了劲儿,拼命地压着人,整出阵形,然而阵形整着太困难,人都想往前蹿,他就使劲掠阵,来来回回,压住躁动。
敌人骑兵相当快,大概是想打完,赶快回去,免得被人抛弃,杂乱无章就来了。
廖司马还没来得及下达迎击的命令,数十骑兵从两翼提纵,举着马刀只管往前跑。这些史千斤的兵,大概受史千斤影响,根本就无视命令,看着不顺,提械就冲。
敌兵轰轰隆隆来冲,与平日大不一样,毫无技巧而言,也不用摆开阵势,用弓骑剽掠,射你个人仰马翻,就是直直一道线。
正前方就是几道没挖完的长壕和土墙,噗噗嗵嗵,就是鸭子下水一样一阵儿。
史千斤所部骑兵不愿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直奔敌军腰间杀去,这边步兵也不甘示弱,铺了一阵箭羽,长枪兵迅猛地往前挺进,脚蹬个狼烟滚滚,与敌人相接。
片刻之后,游牧骑兵的冲击告以段落,他们在长枪兵训练有素的防守下,没能冲开官兵阵营,只好与对方人马就搅在了一处。
廖司马还想采取一些稳健的手段,组织出序列,拉出后阵,可那些士兵却都疯了,健步如蝗,冲得跟骑兵一样,遇马就戳,遇人就扑,身子看起来也轻,一纵就过壕沟,一纵就把敌人从战马上扑下来,生生冲动了大片的骑兵。
事到如今,廖司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控制场面,那还等什么,干脆披风一拽,带上几个军官往上攻。
战场上全是土烟,完全是土烟。
人都被黄褐色的土烟笼罩过头顶,茫茫一大片,举目往里看,只能看见卷旗入阵的官兵们占据优势,到处展开的旗帜。
城楼上的思达明无心再看,又驱了一拨人出去支援,就匆匆着手己部的后撤。
这一拨人马出城,也同样无心作战,只在外围趟马,搅得几里不得安宁。
官兵的后续也已经来到,支援了进来,他们分明地感到,这些游牧人,比以前好打多了,而且很容易就投降,更是士气大振。
两边还在厮杀,楼关关城里外突然冒烟了。赶上来的王志有点傻眼,他万分奇怪,弄不明白这里头咋就四处冒烟呢,敌人要撤退,撤退前摧毁辎重,这不可能,这试探还没试探完呢。
而正在厮杀的游牧人一看城里起烟,就不打了,到处乱逃,有的退到城下大哭大嚎,有的一点目的也没有,绕着圈儿乱蹦,是越来越多人投降。
史千斤的兵,就是史千斤的兵,杀红了眼,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投降,是不是逃跑,只管追砍,王志鸣了几次金,才刹住他们的劲头,接纳众多的敌兵投降。
这时,城里也开始厮杀了。
六扈部的人马城门一堵,疯狂地掠夺着自己同伴,拽走毡毯,砍死主人,赶走马匹,而后汹汹往楼关东门撤,出了城门,更是蝗虫一样,铺天过去。
他们要撤走,必须先赶到洛水渡头。
其实昨天,摸到雕阴方面动静不对,思达明就在应变。
今天一大早,驻扎楼关外的六扈部就接到撤退的命令,用羊牛尿泡,缆绳,竹木筏,铺了一座浮桥,除此之外,还夺了二、三条渡船,并意外地在河岸边捡了些不知什么人抛在河边的木筏。
按说,这儿的五扈部部众的撤退时间足够了,但贪婪驱使他们在撤退之前,能抢多少东西就抢多少东西,城中撤去的人马到时,他们还没撤完。
过去的牛羊,人马都在对岸闷嘶,从河这岸看,到处都黑一大片,黑一大片的。思达明这下带着人过来,又把这边的河沿铺满人头。
他们尽最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部众,就连思达明,也带着他的儿子们,手握利刃,去砍那些胆敢乱挤乱闯的百姓,部众们也相当效率,一边走浮桥,一边利用原有的渡筏,一边将皮革什么的,捆载成团,方便载过。
游牧人一见城中大乱,崩溃得快,王志轻易就接受俘虏,并不作太多控制,又有楼关百姓和一些绝望的,急着投降的游牧人一起打开封死的城门,也出于思达明的想象意外,于是提前进了城。
王志一进楼关,看到楼关当道倒伏的尸体,不难推测出敌情,什么也不再说,草草整了下编制,领兵就追。
追了不足三里,遇到了思达明殿后的嫡系。
思达明身上背有数千自家儿郎的性命,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也还是留下了他的堂弟和几百精兵。
两军现在是一个追击,一个殿后,根本没什么犹豫的,上去就搅在一起,杀得你死我活,最先冲上去的是陈绍武的旅,他们这次抢前锋失败,还闹了一场笑话,到了楼关,又白白看到史千斤的人包揽战功,无不是存雪耻之心,哪管什么骑兵不骑兵,只管迎头就上,比那些一心掩护的胡虏还显疯狂。
顷刻之间,双方就各丢百余战士,随后更多的官兵汇集,压倒性地将残敌击溃,杀向渡头。大伙都红了眼,都知道,敌人在跑,前头是渡头,谁追得快,头功是谁的,都把劲儿用到脚底板上,王志赶上来,也只是催,催得那些原本穿了重甲的人什么也不顾了,一边跑一边甩,尤其是骑兵,为了消弭北风,身子尽力前趴,恨不得自己就是匹马。
十几里的路,骑兵一刻钟就赶上去了,这时,思达明才刚刚过了一半。
他的人临走抢掠,不成编制,又都簇拥着等渡河,没有一点儿战斗力,被骑兵一冲,就在冰凉的带着冰渣的洛水里翻滚,不少体质超常的,什么话也不说,带上一捆轻皮,或者充气的皮囊,跳下去,就往对岸游。
刚刚到了对岸的思达明看得两眼流泪,看看河对岸,还有好几百人,又不舍得拆浮桥。
廖司马掌管骑兵,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指挥那些不成编制的骑兵,让他们先别管砍杀,先夺浮桥,再往对岸冲,保护住浮桥。
对岸便开始射箭,骑兵们伤亡众多,冲不动,就下马往对岸抢,终于逼得思达明拆桥。
他们的浮桥不像最简单的那种中原浮桥,只靠两边大索,砍断了索,也有浮力,加上水流平缓,有轻微薄冰,并不往河心收缩,官兵杀过去,将断在和中的浮桥拉回对岸,下桩一固定,仍然能用。
这无疑是极具鼓舞力的事情,后续官兵源源不断,到了一看,有现成的浮桥,什么也不管,只管继续往对面追。
王志本来想追上渡头就收兵,可现在,追得太急,建制都乱了,无论鸣金也好,堵浮桥也好,都收不住兵,只好让这些终于发了次疯的孩子们逞一回英雄,继续追击。
打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大获全胜可以形容的。
安县长,程县尉带着丁壮,汇集上痛恨胡虏痛恨到极点的楼关百姓们,匆匆赶到渡头,没见着人,也踊跃要过,理由成堆,说什么“要是后续不足,敌人不也容易回头?!”
王志硬堵堵不住,品品也是道理,也就放了行,放了行,兵兵民民,漫天遍野,往三里峪方向追去了。
三里峪是座宽谷,据说有三里宽,离渡头超过五十里,敌人大多是骑兵,按行军速度来算,如果他们不回头,就不会有仗打,王志也只有把收兵的可能,寄托在这一路上,一边追一边放慢速度,为收兵做准备。
但是,他忘记了他另外一支人马,一支本来该是形同虚设,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怎么都无法到达战场的人马。
史千斤带领着二百人,因为本身就是虚张一回,着陆地点都没有做过明确的勘测和安排,按照正常的设想,他史千斤当然是要向北走,竖跨湖水,着陆之后,绕过几座山,到达敌人可能经过的道路上,整个路程的时间,起码也是七、八天,敌人跑得快的,都已经该回高奴睡自家女人了。
史千斤却认识到朝廷根本不能派追兵追那么远,伏击敌人的最佳地点是三里峪。
如果是别人,他即便觉得三里峪是阻击的好地方,也决定去那儿阻击,但湖水两边是山,也得从北边山区绕过去,史千斤则不然,他打破了常规思维,带十多条渔船逆走,沿洛水顺流直下,趁着夜色,冒险从刚刚打过仗的那处渡头上岸,绕过渡头后驻扎的敌军,神兵天降,午后已经到达了三谷峪。
三里峪虽然像人们说的那样,足足有三里宽,但不是处处都能走人,谷下两边儿,还会有高高低低乱石,树丛,灌木丛,那处最狭窄的一段,能过人的地方,只有三百来步,还是个上坡。
史千斤原本准备伐些树木,就地一横,再掘了石头和土填填,拍成了一道矮墙,但是他没有去做,他以为敌军恐怕还要等个三五天才能到来,而自己和将士们可以歇一歇了,毕竟花费半天,走了五十里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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