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节 主动投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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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刘公明已经向自己通风报信,邓北关要抓自己,也许,这会儿,人家正在琢磨抓自己的借口,也许,已经准备了人,就要动手,自己刚刚把樊英花送出去,去找官府,就是怕落到邓北关手里,而李思晴竟跑去邓北关那儿告状了。

天哪,自己刚刚打坏了人,也许脊椎断了不会毙命,但随后自己那么个一撞,脑浆都崩裂了,稠乎乎一片浓血,人肯定一命呜呼,不正给那邓北关一个借口?!邓北关这下抓自己,哪管自己是不是被迫出手,很可能制止一场大规模械斗,安自己一个杀人罪,自己怎么就送上门了呢?

也怪自己,也确实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担心媳妇,要不是自己没收住暴躁的心情,冷静地翻墙逃走,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而今之际,自己也只能先一步去县衙自首了,县长和自己认识,或许会凭借对自己的好感,对事故人情的判断判案。

哪怕案情严重,只要归地方县牢,逃走也容易,狄阿鸟飞快地思考,同时考虑到自己去县衙,会不会被人阻挠,立刻回过头来,拿出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好汉劲头,跟身后的,认识不认识的人喊:“各位兄弟,狄某先谢谢大伙了,狄某来贵地,和你们并不曾来往,今儿遇到了事儿,这人生地不熟的,是说什么也想不到却有各位仗义相助,饱受恶人拳脚。各位的义举,狄某记下了,不会忘记。”

人群轰然,不少人纷纷提醒:“大兄弟,你赶快走吧,逃命去。”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我一怒杀人,情非得已,一人逃走,难免要牵连诸位,而使他人蒙受牢狱,非大丈夫所为。各位兄弟们,你们要看得起我,不要劝我逃命,应该护送我去官府,认罪伏法,说清这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看看到底是我逞凶为恶,还是被逼无奈。”

众人哑口无言,一时静了下去。

马小宝捂着被打烂的脑袋上来,上来就说:“爷,我这里还有钱。”

他回头,从跟上来的一人怀里猛掏,掏出了一大把票子,惊喜地恳求:“我这里有钱。”紧接着,回过头来,大声跟人说:“我这里有钱,情愿分给大伙,请大伙,请各位老少爷们,叔叔大爷帮我们爷一把,助他逃命吧。”

银票钱雪花花地在手心里抖。

他的马博士伸手就夺,大叫:“你疯了,这是咱柜上的钱哪?!”

他夺得疯狂,马小宝也护得使劲。

另外又上来一个小伙子,大概是西陇旧人,反过来帮助马小宝,把那个马博士抄上,扔一跟头。钱票还是把不住,一张、一张,不断从马小宝佝偻的怀中落下,被踩在泥雪上,趴湿,印上泥印儿。大伙不是生意人,不清楚大的商行怎么控制在外的伙计,但分明地感到这钱,不好挪用。

他们这儿穷,最缺的是粮,人人爱钱,但此刻,却似乎都不当那银票是钱,眼睛盯着,肃穆看着。

他们早已被激起了血性,俄而马小宝再次向狄阿鸟捧起双手,顿时激动沸腾。

有个小个儿挤出来说:“啥钱不钱的,我认识看城门的,说走,咱护送小英雄出城,天高地大,凭借他的一身本领,哪不能去?!”

他干脆走了出来,把手里的草鞭往腰上一别,大声说:“大哥,我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跟你走了。”

狄阿鸟回头凝视捧把钱的马小宝,再打量要跟自己走的小个子,意外之极,一时也不免真情流露,伤感地说:“谢谢了。狄某是流囚,天子对我有恩,我哪也不能去,哪也不去……天下虽大,凭两把气力,到处虽然去得,却不是要去做盗贼么?!父老看得起我,还是送我去官府吧。”

行市外头响起“哗哗啦啦”的脚步,先冲来的已经在注视这一幕,落雪纷纷,人影走动,裹衣断魂。

众人不断侧目,只见是一些屯田处的兵丁,他们的后续振刀掖枪,还在沿着行市栅门往这儿奔来。

狄阿鸟也扭过头,小雪甚紧,风一扬,近处来众静伫,眯眼缩身等在那儿。

他定目看看,发觉为首一人的正是刘公明,仍然带着他那顶鎏棠帽儿,铜铸一般,横枪静立,心道:“他终究还是要为邓北关卖命,唉,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领兵来的是与邓平关系密切的地痞,站在一旁,指手支会:“就是他。”旋即回首挥臂,大喊道:“贺家的老幺还在一边躺着,快把他抓起来呀。”贺家,老屯户了,也是军门出身,在屯处有一定的分量,族中子弟被杀,兵丁不能坐视,纷纷上前,沿着马栏包抄,准备把狄阿鸟围上。

刘公明也一下动了,照准一名奔势急切的士兵脚下探枪,把他扫坐在地,旋即后退两步,横枪左右拦截队伍,怒吼道:“退后,都给我退后。”

他虽是邓校尉家的教头,武艺却无人不知,从而赢得敬重。

兵士们纷纷止脚,在两道马栏间密密簇拥,但从另外的角度看,仍像刘公明一人横枪,用整个身体拦截数十人。

狄阿鸟想不出他要干什么,深怕他要放自己走,大声喊道:“刘公明,不干你的事儿。”

刘公明收枪而驻,大声说:“你说得对。天下虽大,凭两把气力,到处去得,却不是要去做盗贼么?!即便不做盗贼,卖身他人,亦难免做那些不忠不义的事情,岂不悲乎。在下虚活许多岁月,而今才明白这番道理……”他开始哽咽,大声说:“兄弟,我陪你去官府,一起自首,如果就死,黄泉路上也好做伴,如果留得你我二人性命,我愿与你义结金兰,一起投效王将军,驰骋沙场。”

狄阿鸟大为意外,喊问:“刘兄,您这是?!”

刘公明舒叹道:“我当年也是被逼无奈,一怒杀人,心里畏惧,只道不被官府抓住,哪里不能去,这才逃亡到雕阴这儿,投我舅父,我舅父将我托付于人,转眼就是三年,高堂白发,杳无音信,而区区自己,也是空自老去,无以建树,倘若上不能报效家国,下对不起父母,终我时日,哪里有天日可言,今蒙兄弟一语,梦中惊醒也。”

狄阿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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