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节 借刀杀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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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时而在走上街头游弋,虽然他们并不理睬纠纷、殴斗,却在经过时用严肃的目光不停打量路人的脸孔。他们走累了,也会去有酒有茶的地方坐一坐,歇一歇,却再不像王志没来的时候,要吃的喝的,吆吆喝喝,只是静静地盘踞一个桌子。

当然,还没有哪个掌柜的不识趣,胆敢把他们晾下不管,也都要适可而止地送点简食和茶水。

狄阿鸟几个进来坐下,里头已经坐着几个安安静静的士兵。

这一刻,他也看到王志在短短时日内所下的功夫。

他足以相信,只要王志在雕阴一天,雕阴城就不是胡人说拿下就拿下的,因为雕阴城处在关中至北,冷寒近塞,亘古至今的猛将之乡,从来不缺胸口上长了两扇厚大肌,身体浑厚敦实的后生,彪悍的民风已让狄阿鸟切身体验过一回,而整个地区,除了不断加强的驻军,往代扎根的屯户,还有几千壮丁,守备力量很足,只要是军民融洽,守将刚瞻,就一定是块够硬骨头。

狄阿鸟一早就分析过王志的。

他觉得王志首先是位恪守美德的优良军人,有着军伍中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武艺精湛,只是自己对自己还不够自信,但在四处求贤问计的背后,深藏着一副果敢坚决的性格,忠诚,刚硬、直爽,承受力很强,曾经得出的结果就是,此人出于行伍,战争经验丰富,能听进建议,敢打硬仗,因为本人的良好的军旅习惯和武士信仰,足以严于律己,严肃军纪,只是机变稍有不足,决断略显迟钝。

对于这样一位守将,放在野战中,可能缺少捕捉战机的眼光,但放到守卫关中门户的位置上,再合适不过。

有人说他也有一个强硬的后台,这位后台把他选拔出来,放到这个位置上作个过渡。

狄阿鸟也一早看了出来,雕阴的位置太重要,而雕阴、黄龙、洛川,再到关中,这个通道是孤立的,在军事部署完毕之后,就像朝廷曾在陇上设想的那样,将会变成一个非同寻常的军事重镇,不但要具备防守,还要有反击的力量,非独挡一面的将领坐镇不可,作为王志,即便已经具备这种独当一面的才能,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资历,不够成熟,不能应付复杂的官场,而排除在人选之外。

但是他一旦保住雕阴,作为不可磨灭的功勋,又一定会被提升,提升,只能在一个具备提升的地方提升,所以他肯定是一个过渡。

过渡的作用往往松懈一个人的责任心。

但王志显然不是那种计较得失的“聪明人”,他肯给后来者栽树。

狄阿鸟并不知道那个提拔王志的人是谁,只知道王志称他为“恩侯”。

这个“恩侯”之所以选择王志,除了表现出知人善用的统帅才能,而且还显得相当气魄。

敢于推荐一个刚刚提拔上来的新人,而在这之前,并没有看到自己提拔上来的人有过类似的成功。

除了相当气魄,也肯定是个可以通天的要人。守门户这样的大事,决定权保留在皇帝手里,而皇帝,需要的不仅仅是对他在忠诚上的信任,他还在给王志的书信中提到狄阿鸟,让狄阿鸟有点毛骨悚然,总觉得这是皇帝在背后授意,自己不出力是不忠,出力,则可能会图添猜忌。

再从官场的角度上看,这个“恩侯”不是仓陇军系中的一份子,也不是秦纲的嫡系,因为直州和河东军系不甘心从王牌的位置上跌落,排外情绪高涨,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容忍外系大员直接插手防务人事。

狄阿鸟曾掰着手指头历数自己知名知姓的要臣,均无收获,今天在这儿被勾了心思,就在心底推演起两边的战争,此刻,酒已上来,他虽然举着简陋的酒碗,沁着唇,头脑却全不在酒上,想到自己仅有的一颗小棋子,再算算时日,路勃勃该回来了,城里要是一直戒严下去,他根本回不了城。

他轻轻地叹息,收回神来,是老范反复给穆二虎讲他自己和穆二虎谁是谁非,而刚刚认识的刘公明在一旁帮腔,都是说自己送了马,落不得好,马被扣了,出了事,怎么还要找自己算帐,而穆二虎已经很羞愧,吞着闷酒,不停摇头。

狄阿鸟并不想多喝,也不想久留,见他们一说再说,就挥了挥碗,说:“还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关键是怎么让官府把抓了的人放掉,要因为我的几匹马,罪及几位壮士,我也于心不忍。”

穆二虎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是喝他的酒。

狄阿鸟又说:“穆二虎,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让我出来承认,这些马的来历不关你们的事儿,可你也得想想,我是告诉他们,马是卖给你们的呢,还是送给你们的呢?卖给你们,你们出这么一笔钱买马办马队,屡次要办,官府屡次不许,却偏偏私下购买军械,马匹,是想做啥?!送给你们的?!我盗军马,却送给你,还是一起获罪不是,你自己想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一起下地狱,还是要脱罪?!”

穆二虎连声说:“是!是!是!”

狄阿鸟说:“想脱罪,要请状师,请状师,不但能让他们有顾忌,不敢草芥人命,杀良冒功,定你们为谋逆,还能拖时间;其次呢,我要人去武县开具证明;再次,就是想办法证明马匹不是你们买的,不是我给的……”

穆二虎大声说:“那是怎么来的?!该不是让我们承认,是我们偷你的马吧?!”

狄阿鸟笑笑,说:“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不行,毕竟盗军马和盗私马,罪行轻重,天壤之别,你们那几个弟兄,不过坐几年牢,当然,按律是几年,而我知道,不久之后,天下又会大赦,对于那些偷鸡摸狗的,从赦不误,他们几人,多则三、四个月,少则一、二个月……”

穆二虎打断说:“你咋知道不久之后,天下大赦呢,天下刚刚大赦,天子是嫁女儿还是一命归西,哪有那么好的事儿——”狄阿鸟没想到他敢当众这么乱说,而背后就是官兵,大为震惊,“噌”地起身,狠狠地抡了一巴掌,喝道:“你说什么?!你喝了酒,我只当没听见,你要是不把话吞肚里,你的屁事,老子懒得理,白给你十三匹马,你总不能反过来赖上了我。”

穆二虎想怒又不敢发怒,只好狡辩说:“哪有白给人马的,你没安好心。”

狄阿鸟冷冷地看着,转身就走,老范回头看看,抬头看看,也起身就走,穆二虎迟疑了一下,起身就追。

刘公明叹了口气,发觉几名官兵把视线落在穆二虎身上,起身说:“谁都有喝多酒,胡咧咧的时候。”

官兵没多追究,其中一个冷笑说:“我们认得他,穆二虎嘛,除了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招手,几人纷纷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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