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节 上了房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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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各部族南迁不断,扰战连连。朝廷感受其威胁,加上朝局重整,促成整葺的各种条件,自然要花大力气,进行布防,但反过来,南迁的部落见朝廷关卡日益增兵,受之震慑,又千方百计扰战破坏,于是,他们双方沿着一条条漫长的边境,一天、一天壁垒森严,未见大战,空自耗费。

在这种耗费中,游牧人是占了便宜的。

他们如果没有某种程度上的贪心,随时可以跳脱出来。拓跋部就是想从对筑壁垒的状态中跳脱出来,不跳脱也确实耗费不起,就把朝廷周边的土地划分出来,给那些南迁的大、小部族,而自己躲在后方渔利。

此次莫藏的出使,反馈回一个朝廷重来也闹不清的事实,伪陈在上郡、高奴、以及洛、延两道河谷,共划了十余大小部族,设万户,予实力最雄厚的五扈部大首领思达明一个害死人不偿命的虚衔。

万户官自然是个统摄的虚壳,但就目前来说,却有利促成各部协商、往来的局面,谁也不敢不听思达明的。

思达明颐气指使,俨为一方诸侯,自觉得了好处,立刻防古匈国例,自请为“白羊达慕”,得到了拓跋巍巍应允,发誓要为他的大可汗统驭百族,拱卫河套门户。

一个多月前,他驱使各部攻打楼关,除了解除身边的威胁,就是相信中原富庶,只要越过几座山就能得到粮食和美女,只要打开南下的门户,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

莫藏作为先礼后兵的使者,一开始被扣押,忽被思达明重新召见,训斥再三,放了回来,似乎传达了什么。

狄阿鸟印证过自己的想法,立刻道贺:“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王统领有一种直觉,即便是陛下,对这些新鲜的军情都未必清楚过,自己哪怕什么也不做,直接上奏朝廷,朝廷也会重视,因而谦受了狄阿鸟的贺辞,合不拢嘴地说:“这下知己知彼了,这下可做到知己知彼了。”

狄阿鸟微笑地看着不断看向自己的莫藏,再次说:“恭喜王兄,贺喜王兄,奇功可建。”

王统领愣了一愣。

狄阿鸟说:“此时不收楼关,更待何时。”

王统领迟疑道:“到时候了?!”

狄阿鸟淡淡地说:“一点没错,这一仗,只要出兵,就一定可以夺回楼关。”

几个幕僚交头接耳,忽然站出个小胡须的中年人,大声反对说:“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夺回楼关?!现在天寒地动,利我害敌,我不动,敌人则无计可施,而我一动,正中了敌人下怀。”

王统领顺口说:“是呀。”

狄阿鸟仰天大笑,说:“事到如今,你们又胆怯了,觉得照这样下去,敌人迟早是撤走,打楼关是走,不打也是走,打,有风险,不打,才是万全之策,对不对?!”

时近天明,行营里正温酒炖鸡,狄阿鸟一弯腰,用筷子卸了只鸡翅膀下来,说:“各位请看,这就是鸡肋,看似没有肉,却很少有人扔得下。区区一肋,食之无味,犹无人撇弃,何况一关哉?!”

他说:“楼关,游牧人冬天守着难,一旦撇弃,春天又要夺。换作各位,死伤数百换来的险要,都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么?!”

众人无以应对。

狄阿鸟又说:“游牧人作战,通常是走到哪,打到哪,打到哪,走到哪,整族来去,不带给养,没有离乡背井之愁。思达明联合诸部,却大不一样,各部抽兵,合并一处,儿子离开母亲,男人离开女人,这样出去作战,打一仗可以,持久下去,人心不稳,士气低落,而同时,思达明的想法和我们的将军们不同,夺取楼关之前,根本没有丁点儿长驻的筹谋,也没有制定有效的给养计划,所以,就现在而言,酷冬,补给,人心,士气,碰壁,各种问题都来了,让他们陷入到焦头烂额的境地中,给了我们出兵反攻的机会。我们抓住机会,打他们,他们就会撤退、逃跑。

“而我们此时不出兵,就会给他们机会,他们都是为打仗而生的,一切围绕着战争,解决战争中遇到的问题,就是对他们生存的考验,他们为了解决危机,能够想尽一切办法,做出一切牺牲,可以通过协商,留下一支小部族固守;可以拆除楼关再撤退,为来年回师扫除障碍;甚至可以,做出各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几个幕僚再次交头接耳,已有人礼貌地说:“小相公有点儿危言耸听了吧?!”

狄阿鸟哈哈又一阵笑,说:“我危言耸听?!要不要试试看?!”

他慢吞吞地说:“他们可以做出各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比方说,干脆孤赌一注,反复增兵,攻占雕阴,这样一来,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吧?!”

周围一下静了下去。

王统领狠狠地说:“我嘣他们满嘴的牙?!”

狄阿鸟说:“王兄呀,你见过拽上肉,还肯松口的狼么?!”

王统领没再吭声,走来走去一会儿,回头问:“那他们放莫藏回来干什么?!”

这已经和他们争执的问题无直接关系了,只是作为王统领犹豫的一种见证。

狄阿鸟也回答了,说:“他们吃了几场硬仗,在为谈判打算。这也是咱先礼后兵的好处。”

又一个幕僚连忙点头,说:“小人也这么想,要是他们想乞和,我们不妨把话挑明,然后请示朝廷……,毕竟朝廷内外交困,需要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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