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节 谁放的火?(1 / 2)
草料场失火的消息像一道利刺,锥到邓校尉的骨头里。
他一个激灵,扎扎衣裳下了炕,焦急地走上几趟,黑着脸出来,立刻嘱咐心腹:“拿我令牌,到白云观去接老神仙!”
邓校尉之父邓通达幼年时恶疾缠身,有幸遇到一位游方道人,才不至于早夭,年长之后,笞信道门,与山中白云观的上云观主频繁来往,凡遇大事,必接至其家,与其相商,称之为“老神仙”。
邓通达死时,邓北关尚少,官场人事更是仰赖得很,直到这几年,他本人修仙得道,地位渐稳,而上云观主日渐老迈,平时才除了事关阴阳的风水宅业,只问寒问暖,贽见资送,不再就它事劳烦。这一次,都要请到老神仙,心腹立刻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准备一挺软轿,到白云观去接上云道长。
心腹走后,邓北关处理善后,直到半中午才回到家中。
这时,上云道长刚刚接到,连点心都没来得及吃,一杯茶只喝了半杯。
邓北关午后还要和几大首要人物见面,顾不得,那么多,让人上了几道斋菜,和上云道长边吃边谈。
上云道长颧骨高而尖,面容布满皱折,嘴唇很宽,饱满而弯成弓形,雪白的胡须像一把折扇。他养生得法,现在虽是头发全白,身上的皮肤却还紧绷,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他听邓北关说完,慢吞吞地问:“你是怎么看?!”
邓北关愤怒地嚷道:“我能怎么看?!他们找上门,我以为是要借我的手,现在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让我去给他们擦屁股。我怎么擦?!我早该想到,我也早就知道,他们谋划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刚和我见一面,当天夜里就下手,可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们杀人,就地放起了火?嗨?!他们没留下证据,我却哑巴吃黄连,草料场火光冲天谁来负责?!我是屯田校尉,我不负责,谁来负责?!”
上云道长说:“你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无欲则刚嘛,你想驱虎吞狼,让贫道来看,但凡要用虎去吞狼,必须要在自己身上割一块肉,做饵呀。”
邓北关“我”了一声,连声苦笑。
上云道长又轻声否认说:“火,倒不一定是他们放的。”
邓北关吃了一惊,继而若有所思,问:“那是谁?!赵……,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草料场的人。你是说?!”
上云道长点了点头,说:“他们真要你善后,就不能看着你背黑锅,肯定会在背后使劲。你先不要慌,沉住气,但也要记住,要小心,他们大费周折,绝不会去杀一个平常人!一个番子,被流放戍守,已经等于是一死。这干人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才肯罢休?!你得通过他们,多了解博格阿巴特的背后?!”
邓北关连忙说:“他和长乐王关系非浅,又太会结仇。”
上云道长说:“怕不仅仅如此?!很多人想杀他,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联手,怎么联的手?!知道了这些,你才能知道什么样的事能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
邓北关摆手说:“这些都没关系,要杀他,只有一个障碍。就是姓王的那帮子人,他们要是不搅和,我怎么杀,如何杀,怎样都行,让他死无对证。”
上云道长想想,也是,以前一个废皇帝,被母亲夺权,母亲后悔,遣人招返,使者刚到,自己的儿子就被人害死在流放地,邓北关要真的拿到这个城守的位置,一手遮天,弄死个把的流犯,即使再有背景,也不会有人得悉其中内情,顶多找个替死鬼,他连忙唱上一个诺,喃喃念叨,好像是在向有好生之德的天公忏悔。
邓北关哈哈大笑,说:“师傅几句话,就已经点化了我这顽石。我心里有底了,现在,正所谓福在祸中倚,他们一击不中,招了那么大的风头,还敢乱来?!以后,凡事他们只能靠我,想靠我,那好,先帮我拿开那个姓王的绊脚石。小小一个统领而已,走到这一步,他们难道还不肯吗?!”
上云道长抬眼一看,叹息说:“他们未必肯的!”
邓北关说:“老神仙,你不知道,这可是当今朝廷半个朝廷的力量。别说一个小小的统领领城守,就是再大一、两级,也不照样不入流?!”
话音刚落,门口的下人禀报说:“宇文公子求见。”
邓北关的法令中藏了几丝笑意,却很严厉地一挥手,怒道:“就说我公务缠身,不在府上,不见。”
下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出去回话。
邓北关让上云道长安坐,自己起身,他走到门口,突然间停住,转过身,跟上云道长说:“孩儿一家要不是遇到您老人家,哪有今天?!”
邓艾是长子,从小在上云道长腿上爬,只因不好听父亲说什么,这才在一旁等着,这下连忙进去,走到上云道长身边坐下,滋滋露喜,歪着脑袋问:“太公,你跟我爹说什么呢?!这次你来,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邓平不知道,莺儿、我娘,也一大早去外头,都是不知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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