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殿欢(2)先生炼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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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定云来到了燕云馆,见修葺一新的这座别馆,果真不同。留云楼和云暖楼一样,也是三层小楼。所不同的是,我命人在楼下挖通水系,引外面的山涧清溪水入楼前水泾,碧波水泾中植以莲花,又养些鸳鸯、锦鲤,上以乌木筑一小水榭,幽亭木径,令此楼依山傍水,旁绕翠竹,缀以四时不同嫩草娇花,实是这苑中一处佳景!可如今又到隆冬之际,天光阴晦,大雪封天,水泾已冻上了,残荷枯叶,败树寒烟,江南并不多见的数点乌鸦飞来,一派肃杀之气,不祥之兆!弄的我的心也不觉冷下来!

我无心看景,抱她上楼,见她精神不济,忙给她一只套着紫红锦兜的手炉暖着,替她盖上被,抬手试她额头——却是冷得像冰!赶紧叫晖之来问,慕容劝道:“这是大病,不是一时能好的!阿云她现在切忌着凉!”那道人病得迷迷糊糊地任我施为,我趁机俯身亲她额头,忽又想到,若是她好的时候,又要怪我轻浮!她这人,一向是只许她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唉!我认栽了,你快点好起来!

我按晖之的安排,数着时辰给她喂药——她醒着的时候,对我说不用我在这儿守她,要我赶快走远些,去上朝!

你都这样了,我还上什么朝!我脑子一热,喃喃对她说,你赶紧好起来!你要是不好,我干脆学我亲爷爷做道士去!所有的别人全丢了,连皇后、宫妃和儿女都不管!什么唐国的大业,到那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了!这才能瞧出我俩不同呢!但想了想,作为一国之君,这话可千万别叫旁人听了去!传了出去,朝野人人都知道这道人是我的命门,岂不是谁都可以借此胁迫于我?

熬了十几日,定云每日昏睡,我做小伏低,每顿好好喂她吃东西,可她吃得极少,大多数的时日,只喝几口米汤,就再喂不进了!我静心扎了几个六面灯笼,一面画上她的小像——都是我记忆深处她最美的几个瞬间,另外几个面默上《楞严经》——我最信任的法眼大禅师文益告诉我,这个帮人祈福非常灵的!

那一日清早,道人好似恢复了些个,用戴着镇命金环的手敲着榻沿,对我道:“饿了,给我碗薄粥喝。”

我听了,如聆佛旨,从一旁的长椅上的冷被窝里爬起身给她端粥去了——长日无事,我抄了几卷经替她祈福,自己这一天里也只吃三顿清粥——广慧寺的悟空禅师跟我说过,有求于神明的时候,就要吃得寡淡、做得淡泊、想得恬澹,我想我这半个月是真的做到了!那定云烧退了,又吃了粥,似来了精神,没心肝地甜甜笑道:“我不妨事了,定会好的!再养几日,仍去医馆照顾病家,便再也不会被传染了!”

“你敢!”我的脸不觉气白了:“你个厚脸皮不知死的妖道!你有什么过人医术?这次要没晖之先生救你,你早见阎王了!你心里不在乎朕,总在乎儿子吧?还要去那儿,慧儿就没娘了!这回朕心硬了,随你去,死在那儿我也不管你!”

那道人笑得漾起梨涡,手指头从我的鼻梁轻轻刮下去,直到嘴唇:“你对我没那么狠心!皇上!方才我梦里,听见你说要为我去当道士呢!再过几日,你放心放我去!我的方子分人分治,能治好很多人!且这回,再也不用怕给染上了!伯玉,能用自己所学做有意义的事,本先生特别高兴呢!”

我见她这样,心里也暗高兴,却提醒她道:“你可别大意!晖之说,熬过去要三个月呢!”

耿道人难得这么欢实,坐起身来道:“别忘了,我也是医者,我如今胃口已开,高烧已退,已挺过去了!没事了…皇…伯玉,明儿上朝去吧!”

我握着她的手道:“眼下没仗打,唐国灾异也向好,朝里没什么事!朕难得有暇,先生若痊愈了,便看在以往情份上,陪朕玩一阵!”

耿道人带着一股子感激之意,没抽开手,对我道:“这回我欠你天大的情,便依了你吧!我躺了这么久,浑身不得劲,皇上,陪我出去赏雪如何?”

我听了,披了玄色宝裘,挽着她出了楼门。耿道人裹了紫狐毛裘,披了头发,不听我劝自从小楼门前走到木径上的雪地里,抄起那双没留指甲的美手捧了一捧雪,笑道:“可惜没有应用的东西,否则我能削个银元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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