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倾国倾城之二(1 / 2)

加入书签

谁出拿云手,运转乾坤。

我们一行被安顿在流华苑中。

说是苑,据迎宾礼官的介绍,此处原是太子殿,因与主宫殿距离较远,相对安静,所以这次辟出来,做了迎宾馆。

阿玉听后,眼神一凛,却未置辞。

我们每个人的处所居然也已分配好。

阿玉在中间一进,名:仪元。

明于远与我在后面一进,名:撷绮。明于远在东;我在西,看房中布置,颇类暖格。

最前面一进,是沈都统他们,安顿下来后,我才发现何太医居然也在其中。

却没有发现宋言之,我问明于远,明于远的回答是:暗中。

我正在房间整理,阿玉与柳总管来到。

那柳总管也不说话,朝我躬身施礼后,就开始在房间内墙壁上敲敲打打,然后每一个柜门里、柜子后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床的四周也翻检了一遍,最后他朝阿玉微一摇头,退出。

我被他这番举动扰得心神不宁,阿玉站在窗口,沉沉静静开口:“西景宫殿中,暗道较多,我们不能不防。”

什么?

他微微一笑:“我们只是不能大意,你不必太担心。”

我心渐安。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父亲?”我问他。

“不出意料的话,今天的晚宴中。”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神渐冷。

一想到过会儿又要见到那人,我不禁眉微皱,掌心中被他划过的地方顿时极不舒服,不由大力在衣上擦拭。

阿玉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温声说:“如觉得不便,你晚上……”

“不,事关国体,我会去的。再说,如果不去,他还以为我怕了他。”我微笑。

他静静地看我,漆黑的眼底光芒闪烁,忽将我往怀中一带,在我背上拍了两拍,离开。

我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怔忡半天。

晚宴。

延福宫中灯火洞明。

阿玉率先而行,一身玄色镶金丝的礼服,高高的冠冕,瘦削笔直的身姿,走得雍容优雅,沉凝如秋山。

他所过之处,西景官员皆深深注视,更有人侧目自家国君,微微摇头。

那团明紫笑着下来相迎,瘦瘦的身子,身高及于阿玉耳下,只得稍加快了步伐并行。

他二人一左一右,各据一席,坐在延福宫至高处。

我们居左,西景国官员居右。

走到前面,发现最接近首席的位置上已有一人端坐。

简宁。

他正微笑着看我,眼神温润如水,极清秀而书卷气的面容,安宁祥和如春风。

我上前,凝望着他,微笑着低喊一声:“爹。”

近看,才发现他是如此消瘦,我心底一酸,忙轻吸一口气。

一人一席,明于远坐在简宁的左侧,我在明于远的左侧。

自坐定,就觉得有两道目光直直射来。

明于远朝我一笑,我微摇摇头,表示毫不介怀。

不料那明紫却直接喊我的名字,无奈,我只得站起向他施礼。

他笑着邀我与他同席,我笑着拒绝。

在座的西景官员中不少人在位上微微欠身。

那明紫却走下来,径自来到我面前,拉起我的双手,暗自搓揉,面上却是笑,口中是邀请不绝。

我忍住浑身四起的寒粒,直视面前这人:“陛下光同日月,简非如与陛下并行同席,当如何去瞻仰这令人眩目的风采呢?”

他一愣,淡褐的眼底戾色闪过。

我静静地微笑,抽出双手,注视着他。

这张年轻的脸,原本生得不错,可惜居移气,养移体,多了邪佞,已是坏了格调。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我的脸,如潮湿黏滞的手抚过,笑道:“没关系,简非。朕只会在上位,你要瞻仰,以后有的是机会。”

笑声涩、腻。

对面席上传来闷笑声。

我直觉这话邪,也笑道:“陛下一定听说过沧桑翻转、陵谷变迁;世间万物充满变数,古来多少歌舞地,于今惟剩腐草流萤,垂杨暮鸦。”

说罢,我扫视一眼灯华如昼的延福宫。

钟离恒再也笑不住,面色阴沉,他看着我,神情阴晴不定。

“简非,朕佩服你的胆量。就不知是人的脖子硬还是剑硬了?”他突然笑着贴近我,语声很低,气息阴冷、浑浊,如窖风四起。

我站在不避,微笑:“难说。牙坚而先失,舌柔而后存。世间事,难以多寡论、强弱计。”

“放肆!”对面一身低喝,一年轻男子站起,“吾皇礼贤下士,诚心相邀,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正是刚才闷笑之人。

我抬眼看他,姣好的容颜,轻、滑的目光,整个人如一笔写坏的字,媚而无骨。

看其席位,却坐了西景官员之首。

他身后有人向他横眉。

明于远慵慵懒懒的声音:“张相一定是十分识了抬举,才位及人臣的吧?”

哦?这样的人居然是西景丞相?

他身后有人嗤地一声笑。

那张相顿时满脸紫涨,局促不安,目光飘向钟离恒。

明于远笑着站起:“简非年少,难与二帝同辉。来,请允许明于远为陛下导路——”

说着,右手微一倾,将钟离恒引上了高位。

那高处,阿玉端坐其上,仿佛未闻此间事,一派沉静从容;一双眼看去,若深潭,只有眼底清冷之色闪过,望去如寒星落入潭底。

我坐下,看着钟离恒的背影,他离开前看我时那阴侧侧的一眼,是如此势在必得。

我暗地里使劲擦着双手,再擦,再擦,转头对上简宁的双眼。

他正微笑看我,笑里有欣然,但更多担忧。

我忙朝他微眨一眨眼,他真正开怀而笑。

“傻小子还真不傻。”明于远回来坐定,侧身在我耳边低语。

我微扬起下巴,笑嘻嘻:“那当然,我是谁?怎么着也不能坠了我师的声名,对不?”

“嗯嗯,”他点头首肯,上下打量我,作重新评估状,叹息,“这会儿看,还是个傻小子。”

啧啧。

我无视。

他闷笑出声。

席间纷扰,自不待言。

宴罢回到住处,已近二更时分。

清洌的夜风一吹,只觉神清气爽。

我将满身染上的酒气清洗干净,换上素白的裘服,到仪元殿西侧去看望简宁。

他与我们一同回来,被阿玉安排在他自己住所的西厢。

进去时,简宁正就着烛火在窗前看书,灯光摇曳中,他安宁馨和的气息,充溢整个房间。

“爹——”我走上前,圈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肯起来。

熟悉的薄荷的微凉,如水般浸润我的心。

“呵呵,刚才在延福宫还以为你真正长大了,哪知还像个孩子……”他轻抚我的背,温言轻笑。

“爹爹放心,我是长大了,而且很厉害的。——不管,这一刻我是六岁的简非。”我闷在他的怀里笑着胡言乱语。

“好好,六岁,六岁的非儿也很了不起呢。”他笑声里的温柔与怜爱,如春日午后的阳光,淡淡、暖暖地照着,流泻在每一片叶子与花上,流泻到我的心底。

渐渐地只觉得宁逸,睡意潜滋暗长。

忽然他抚着我背的手一停,喊一声:“皇上——”要站起,无奈被我缠着,站不起来。

“非儿——”他拍拍我。

我一惊,松开双手,自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站直。

阿玉正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意外和出神,漆黑的眼底是温温的光泽。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