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波无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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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心为形役又奚悲?

一路前行,越走越觉忐忑难安。

心绪纷乱间,柳总管已停了脚步,俯首揖让,低声说:“前面就是兴庆宫,简侍讲请——”

一步一步地踏上台级,实在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

四周那么静,一个人也看不见。

风吹过,木叶沙沙,一抹斜阳,影子渐渐被拖拉得很长,长得如我心中的慌乱。

明于远说:“他内里倔强,违拗不得……”

不违拗,如何?

可,我能吗?

“来了?”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波。

循声望去,空旷的殿堂窗前,一人临风而立,素色衣衫,清华端凝,正是阿玉。

我低头恭敬地施礼:“臣简非拜见皇上。”

却不见回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身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悄无声息,可是一步一步都似踩在我的心上。

慢慢地,一只手将我的下巴轻轻抬起。

指尖微凉,似兰非兰的香。

我被动抬头,正对上他浓黑的眼睛。

目光忙看向别处,这一看,不禁一吃惊,脱口道:“你怎么瘦了?”

话说出去,就后悔。

他眼底笑意一闪而隐,清清冷冷地问:“你在害怕?”

我俯首,恭敬作答:“臣不敢。”

“臣?”他轻声重复,“不敢?这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正是那幅上书“阿玉,你小子等着,我来了——”的画。

我只得又低头来一句:“臣惶恐。”

“抬起头来。”无波无澜的声音,清冷。

我慢慢地抬了头。

“你今天表现得很恭顺?嗯?”他脸上亦是平静无波,慢条斯理地问,“今天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么恭谨?不违拗?”

我发呆。

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和明于远一样,可以轻易地看透我所思所想?

还是我表现得那么明显?

“好吧,”他已从从容容地转身,说,“让我看看今天你能恭顺到什么程度。”

什么?

“过来。”他低声说,声音如寒涧激石,清泠泠让人心生凉意。

我依言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下。

“再近点。”水波不兴的声音。

我只得再挪几步,半米。

“再近点。”端庄清华的声音。

可是已无法再近。

斜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已渐渐退出这间高深庄重的殿堂,暮霭潮水一般涌进,可是面前的他是如此鲜明地突露在这淡淡的灰色之上,清华皦皦。

“不违拗?”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来。

我一颤,只得再移步上前。

似兰非兰的香,极淡,却又极重地砸进我的鼻端。

刚想后退,他已握住我的肩,清清淡淡地说一句“帮我宽衣”。

我脱口而出:“不。”

“哦?”他眉一挑,“你想清楚了?”

我想。

我想清楚。

我想不清楚。

只觉心头忽冷忽热。

最后,我吸一口气,开始解他领口的暗扣。

手伸出去,风中的叶片般。

忙稳稳心神,可是却又够不着。只得微踮了脚尖,刚触到他,他就一颤。

下一秒,我已在他怀中。

我忙挣扎,他双手用力:“哦?开始违拗了?”

依旧是从从容容的声音,平缓沉静,如空山深潭,镜面一般。

再也无法忍受。

我接过他的话音,狠狠地说道:“是的,违拗了,你待怎地?”

“我很高兴。”他轻轻松松地回答。

什么?

我看向他,发呆。

他见我这样,猛用力将我深深的搂进怀里,低声重复一句:“我很高兴。”

这次,话音颤抖,风中游丝般。

我用力挣脱,他只紧紧搂着我,近乎耳语:“别动,简非,别动。”

我不再动,在他怀里闷声问道:“阿玉,你究竟想怎样?”

他静静地松开手,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说:“我只想你是简非,我是阿玉。”

“如果我做不到……”我微皱起眉。

他伸手抚向我的眉眼,“没有如果。”声音从容,语气端严。

“行。”我想一想,释然。

我微笑问他:“阿玉,我站到现在,可以坐下吗?”

也不等他回答,就坐下了。

我看向他,问道:“说真的,阿玉,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几天不见,你瘦多了。”

他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答反问:“你没病装病,在家里怎么也瘦了?”

我横他一眼,扁扁嘴道:“还不是被你和何太医给气的。”

他微微笑,看着我说:“简非,你不简单啊。何太医居然也来帮你求情。”

哦?

求情?

他瞥我一眼:“他是父皇身边的人,后来跟了我,最是忠心不二的。不想这次他才去了一天,心就向了外。”

我拱手笑道:“惭愧惭愧,我这不还是被你给逼了回来?”

他静静地看着我,问一句“如果不逼,你肯定从此不会回来了?”

虽问,却肯定。

我想了想,慢慢说:“我不知道。也许等哪天,阿玉忘了有简非这个人时,我会回来的吧?”

他端坐着,笔直优雅,许久,低声道:“忘了?唉,忘了——”

声音低徊,令我心微微一战。

转头看看,我站起来说:“阿玉,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他不答,只一声“柳总管——”,那柳总管即刻现身。

随即,宫殿内银烛高烧,明亮一片。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朝我静静一笑,说:“兴庆宫是我的寝殿。后面有个温泉,一会儿柳总管会带你去。”

什么?!

回过神,我恳切地望着他说:“阿玉,你让我回去吧,我约了人……”

“宋言之还是明于远?”他看牢我,淡淡地问。

什么?

“这三天来,宋言之去看过你两次,你们相谈甚欢啊,”他清清冷冷地说,“宋言之……”

我忙辩解:“宋将军是见我闷,才去陪我说说话的……”

“他这么闲?”他目光穿过殿堂的大门,不知落在哪儿,“这三天,你闷时也只是看书,练字……明于远……”

“简非,你隐瞒了什么?或者说,你们隐瞒了什么?”他转回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惊,看向他,什么意思?

“年幼时的混世魔王;长大后的公子简非;不学无术的侍讲……”缓慢清冷的声音,深远的目光越过殿宇,不知落在了哪儿。

我越听越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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