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拥抱(1 / 2)
宗曜盘膝坐在地上,长剑横于膝前,他额前发丝垂落下来,一双如墨黑眸之中,隐约有火光掠动。
铺天盖地的白焰,将宗曜包围其中。
这是来自地底深渊的幽冥之火,只有魔族才有,周汶道果然是魔族,只是没有想到,他手中竟有这样强大的魔器。
徐舜虽然已经逃了出去,但是最近的援兵只有宿明城仙使,他们不会是周汶道对手。
而若是想要上空玄境搬救兵,不时一时之事,难怪周汶道有恃无恐。
宗曜倏的神色一凝
白焰之中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悄无声息的射了过来
宗曜意随神动,身前长剑发出阵阵嗡鸣,带出道道残影,径直迎向了那些魔气
长剑虽看似普普通通,但那些魔气只要一接触到剑锋,便如雪落火中,无声的消散了。
长剑将魔气都斩灭,盘旋了一圈,又重新落在宗曜膝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
宗曜抬起头,脸颊上缓缓出现一道血痕。
而他的衣衫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伤口。
这些魔气虽然抵挡不了他的神剑,但胜在无穷无尽,刚才,已经是他面临的第七十九次袭击。
一次更胜一次。
而他已是强弩之末。
尽管身处绝境之中,宗曜却神色平静,放缓呼吸,静待时机。
他不能、也不会死在这里。
二十年前的他尚是少年,曾亲眼目睹扶州之战,看着那些熟悉的长辈们,一个个死在魔君的剑下。
十二长老尽皆神陨。
父亲重伤垂死,闭关不出,那时的他虽身为空玄境少主,却不够强大,也还没有能力挑起这份重担。
所以选择下界游历。
父亲曾言,若想守卫天下苍生,就要坚定信念,只有等你见过世间所有,仍然所认定的,才是你真正坚信的东西。
这些年,他见遍了人间悲欢离合,看过人间的嫉妒、丑恶、不公,也见过人们的善良、真诚、执着,这世界也许不够完美。
但他从未有过一刻动摇。
这些年,虽然人们都说魔君寂无归已死,沉醉在胜利的美梦之中,但宗曜却亲眼见过他的强大、不可一世,寂无归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死了。
他有一种预感,下一次寂无归再出现,将会掀起的,是远胜上一次的腥风血雨。
这些年,他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寻求突破,便是为了那一日的到来。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只能袖手旁观,看着人们一个个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宗曜眼底神色如苍茫沉静的海面,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
他已经摸清了这里的规则。
周汶道试图用魔器之中的幽冥之火将他炼化,但仅仅如此可困不住他,那一次次的魔气攻击则来自法器之外,就是为了阻挡自己脱困,这阵法
凶险非常,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让他没有余力攻击魔器本身。
眨眼间,第八十次攻击又来了。
宗曜身前神剑再次闻风而动,与魔气纠缠起来,很快就将那些魔气消灭了。
但宗曜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他神色平静不为所动。
若是竭尽全力,他可以将这些魔气全部挡下,但如果每次都竭尽全力,便不能积蓄力量用以脱困。
而且接下来的
就是第九九八十一次。
一呼一吸之间。
宗曜闭上眼睛又睁开,黑色魔气再次出现在火焰之中,这一次无穷无尽,铺天盖地,威力远胜之前的任何一次,根本无法抵挡
宗曜也不打算抵挡。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面容冷凝,眼神决绝,任由那些魔气向他袭来,一剑向半空之上斩去
哗啦一声。
像是有什么碎掉了。
与此同时,千丝万缕的魔气已经来到了宗曜身前
致命的危险气息令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但是,就在接触到他之前,下一刻那些魔气竟全部都消散了
做好了受伤准备的宗曜,都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但他很快意识反应过来,一定是外面阵法被破坏了,难道是徐舜带人回来了
宗曜身如一道流光冲出了魔器,视线一扫,发现大厅之中四散的魔道法器。
还有两个倒地的人。
是周汶道和宋衍
周汶道在宗曜出现在那一瞬间,终于露出一丝惊骇之色,宗曜被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事,他,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从这里逃走
周汶道转身就逃
宗曜略微迟疑了一瞬,没有去追周汶道,而是来到了宋衍身边。
宋衍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不能见死不救。
宗曜当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散发着荧光的丹药出来,送到宋衍的唇边,沉声道“吃下去。”
宋衍咳出一口血来,张开嘴就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意流转全身,剧烈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宋衍抓住宗曜的手,定定道“去、追、他。”
宗曜明白宋衍的意思,周汶道魔族身份暴露,现在慌不择路的逃跑,很可能会再伤人,看宋衍没了生命危险。
宗曜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宋衍一眼,转身离开,有些事,可以回来再问。
宋衍目送宗曜的身影眨眼消失在视野中,缓缓吁出一口气,这才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刚才的经历,依然让他心有余悸,深深感受到了凡人的渺小,只是一些四散的魔气而已,就让他肋骨折断,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生疼。
他就好像是一个误入哥斯拉打斗现场的路人甲,再差那么一点点,死都
不知道怎么死的。
幸好宗曜身上有仙门灵药。
否则今天真的说不好要小命交代在这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宋衍轻轻咳了一声,抬手擦拭了下嘴角血迹。
这仙门灵药果真十分灵妙,给他这个凡人是大材小用了,之前那么重的伤,这会儿竟已好的七七八八。
宋衍捂着胸口,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抬眸看向夜色深处。
他该回去了。
顾惟应该乖乖待在院里,没有出去吧
下雪了。
顾惟站在门口处,看向空旷的院落。
宋衍还没有回来。
这个人嘴巴里没有半句真话
即便是死在了外面,也同他无关才是。
顾惟垂下眼眸,但他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雪花簌簌的落下,很快,就在地上覆了一层白,今岁冬雪格外多,正如他被抬入宋府的那一晚
分明没有过多久。
竟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