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催命(1 / 2)
任魁脸色灰败,??全没了之前在燕王军前时的劲头。他脸色灰败,不太像是个经常驰骋沙场的悍将。一身麻衣,还穿着故主燕王的孝——单凭这一点,??公孙佳看他就顺眼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一点。
任魁却明显不那么想,他一听到公孙佳的名字就心里发毛。公孙佳这个人,与他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很长,却是能够洞悉他心中所想。一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另一个人面前无所遁形,就会产生畏惧、焦虑等一系列负面的情绪。
任魁不是很想见公孙佳,可是又不敢不见,??他还是灰着一张脸,??带着将要受刑的心理准备到了公孙府。先是一个鬼一样的残废老头奸笑着说:“你就是任魁?不忘故主,倒是个有良心的人。”
这已是单良对一个陌生人最大的善意了——单良自认自己对公孙昂是有情有义、不离不弃,谁像他这一点,??谁就是一个灵魂闪光的人!
哪知任魁别有想法呢?任魁还没见着阎王先被个小鬼给拦了,??等真见了阎王,??他人已经木了。
公孙佳坐在公孙昂留下的厅事里接见了他,脱口就是一句要不要去守墓。
任魁一个哆嗦,??有点急切又有点自暴自弃地说:“下官情愿的!”
“不想再出征了吗?”
“下官愿意为燕王殿下守墓。”
公孙佳道:“成,??那就去吧。本来也该有人守墓的。唔,??你就移过去领这份差使,??俸禄不变,官阶不变。”
任魁惊讶地张开了嘴,公孙佳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称得上无礼,任魁赶紧闭上了嘴:“是。”想了一下,??又扎扎实实磕了个头。
公孙佳道:“罢了,你去吧。”
特特地将人召了来,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接着就把人打发走。可公孙佳现在的身份地位,她就是能这么干,任魁也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叩了一个头:“下官替死去的人谢君侯。”
单良嘴角一抽,搞不清这货是不是故意的。一歪一倒地上前,说:“跟我来。”任魁以为他是代主人送客,没多想,跟着就出去了。单良带他走到一半,往左一拐,说:“君侯吩咐了,荒野守墓不易。你的诚意可嘉,这些都是给你的。”
公孙府里准备好一车吃穿用的东西,又有一箱子的钱帛,一共两车,配好了车夫好给他送出城外。另外还给了任魁一匹马,这马不能说是什么神驹,倒也比普通的军马齐整,鞍辔齐全,都归了任魁。
任魁这一趟云里雾里,简直不知道公孙佳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好运……吧?
单良将任魁送出门,回来见公孙佳,笑容是任魁认定的奸笑:“这个任魁,有点意思。”
单宇道:“阿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憨人罢了。”
“你不觉得他有趣么?”单良说,“君侯道破他心事之后他那个样子,啧!吓着啦!这样的人居然是燕王最喜欢的悍将?”
公孙佳道:“换了我,也不会讨厌手下有这样的人。他单纯。”
绝大多数人的脑子在公孙佳面前就像打开了一样,不用费劲琢磨。任魁的想法太简单了,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任魁的处境比他的想法还要明显,结合他的为人处事,一语道破丝毫没有难度。
公孙佳叫他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一个呆子,又或者是考验他是不是有良心的。她摆了摆手,说:“这份公文还要先生来拟。”
单良问道:“您要发什么文书?”
公孙佳道:“发给燕王旧属的,他的部将们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人人有战功可做参考。旧属就不一样了,文官做的事情,难分辨。先生代我写份公文,召他们来考核。”
单良道:“考一考?留下有用的?唔,这么着,他那些没跑的人还有几十个,您定个名额,择优录用,录它个二、三十人?”他考虑得很周详,公孙佳不是章熙,所以人情就要做得巧妙,不能有明显的“市恩”行为。所以这是“奉旨选拔考核”,不是公孙佳自己要接手燕王的政治遗产。
五十个人里选一半儿,那也是给了这些人一条出路,通过了考核,就等于给他们有了个打成表。能保这选中的比较有能力的人承了公孙佳的人情。剩下的人里,如果有特别的人,那是公孙佳额外给他争取的,这人情就更大了。
照着这个思路,单良动笔又写了国家不会使野有遗贤之类的话,相当正气。
写完之后,公孙佳道:“阿宇看一看,再学一学,以后你要多写了。”单宇认真把这份稿子给背了下来,然后拿出去发抄。
考核的日期定在了十日之后,既留下了传达的时间,也给人临时抱佛脚的机会,又不至于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比较能够看出一个人的过往积累的水平。
公文发抄之后,第二天就有燕王旧属来报名。公孙佳手上有一份燕王旧属的名单,王府的属官名单齐全,燕王隐形的旧属她也不敢说就全弄明白了,只知道一些明面上的。非常遗憾的是,这一天来的都是些虾兵蟹将。
公孙佳将第一个来的人记了名字——无论此人能力如何,他都不会被淘汰。
接着,才有人陆续来报名,十天的时间,拢共报名了七十三人。其中除了燕王原先的长史,已决定不再出仕,比较有份量的人居然也来了不少。这个都在公孙佳的预料之中,她安置了任魁,也就是为了这个。
任魁虽然“憨”,却是燕王的左右,总会有人与他联络。公孙佳这里放出风声,必然有任魁的旧同僚去找他询问。无论是对任魁还是对燕王,公孙佳面子上做得都是很厚道的。武将里,她有好评,文官对她的评价就要靠这些来刷一刷,令这些人愿意相信。
虽然对依旧有上进心的人而言,她这儿开始选人了,必然会有人不顾原本的站队,过来谋个机会。但是,“愿意相信”和“迫不得已”,这差距就大了。
公孙佳问余盛:“你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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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和吴选这一对临时被绑定的师生是来复命的,一则吴选还得忙唐王章旭的事,二则余盛离京总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天气火热,赶路也容易生病。
正遇到公孙佳拿到了名单要处份。
她对下属、晚辈颇有先帝、烈侯遗风,顺口就教导了外甥,捎带着也便宜了吴选:“同样是做事,给人留一些尊重,没坏处。要用阳谋,没事儿不要琢磨阴谋。这与兵法一样,以正合,以奇胜。眼皮子浅的人,看着奇兵突袭出人意料,热血沸腾,总想学那个。不好。永远记得,‘正’在‘奇’之前。”
余盛听着这一番大道理,就是“大道理”,他上学的时候思想品德课就是教的伟光正。他现在肯老实听,是因为这话是金大腿说的。金大腿这么说一定是对的,理解不了其中的奥妙就是他水平不够!
见他受教,公孙佳也不避他,人传话下去:“明日开始,连考三日。”考的一是经史,二是判案,三是策论公文。对文官来说,有这三样也就差不多了。卷子她亲自……呃,再找几个帮手来一起判,十日后出名单和考语。
余盛好奇了起来,考试并不新鲜,什么国子学太学里也是考的,官员考核也有,但是像她这样一次几十号人,集中的同时考试,还有固定科目的,就不多了。这种“公务员考试”的形式,余盛还记得,据说这事儿算到了他姨妈的名下,算是开一代先河。
他突然有了一点见证历史的荣誉感!小声央求:“我能看他们考完一场再动身么?”
公孙佳道:“什么叫看他们考完一场再动身?你跟他们一块儿考,完事儿我找人给你批了,抱着你的卷子去赴任吧!”
余盛下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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