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分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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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回过头来看着他,屋里没有点灯,七爷人大半在暗处,只有月华落在他的小半张脸上,好看得不似凡人一般。七爷说道:“你若说他是什么仁义礼智的大好人,只怕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做过的那些个天打雷劈的事,可也没有一件是出于私欲,是为了他自己。”

他忽然转过身去,抓起一样东西,推开门往外走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七爷大步走到院子中,将手上的东西抛到张成岭怀里,那竟是一把玄铁剑,张成岭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愣了愣,随后在周子舒点头后,才慢慢地拉开。

那剑竟极宽,比曹蔚宁的那把要宽出一倍来,并不见什么光芒,反而有种古拙之气,光晕暗淡,剑刃处凝着深沉的杀意,入手十分有分量,比一般的剑要重上两三倍。

剑铭处刻着两个字——“大荒”。

七爷说道:“这是手下人送来给我拿着玩的,气派是不错,不过我学艺不精,拿着没用,也不顺手,太沉,给了你吧。”

张成岭“啊”了一声,还红着一双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七爷道:“宝剑该给英雄,哪怕是未来的英雄呢,我是没什么出息了,这辈子顶多一个富贵闲人,你拿着,将来别辜负它就是了。”

周子舒正色道:“多谢七爷。”

七爷轻轻笑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算是跟你有些年的交情了,一起掐过架、玩过命,可你跟别人都那样嬉闹玩笑,怎么偏一对上我,便这样正经八百、无趣得很?”

周子舒一怔。

七爷摆摆手,转身往回走去,口中说道:“子舒啊,我不是什么南宁王,你也不是周大人了,以你的聪明,竟还没想明白么?”

周子舒沉默了片刻,忽然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表情,对七爷朗声笑道:“可不是不敢乱开玩笑,七爷这样花容月貌,我可怕我家那口醋坛子翻了。”

七爷脚步一顿,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哭笑不得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进屋去了。

周子舒一宿没睡,在院子里教了张成岭一套剑法,少年肿着眼睛在一边认真看着,他仍然是反映慢,同样一招,别人或许看一遍就会,他却要看上好几遍,颠来倒去地问得明明白白,才算过去。

末了自己又翻出纸笔来,将周子舒教的每一招都画在纸上,旁边标上口诀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笔记,恨不得将周子舒说得每一句话都写在上面。

周子舒问道:“你画这个做什么?回去练不就是了?”

张成岭红着脸,讷讷地说道:“师父,您上回教的我还没练熟,我……我知道自己笨,便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一招都练上一万遍,再开始练下一招,然后时时复习,每日清早起来背……背……”

他想起周子舒不喜欢他颠来倒去地背口诀,便卡在那里不言语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周子舒一眼,吐吐舌头。

周子舒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不急不躁,脚踏实地——蝎子说张成岭幸运,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比较幸运,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明日你就去吧,量力而行,别……对不起七爷给你的剑。”

第二日,顾湘曹蔚宁高小怜和张成岭四人启程,一方面去找叶白衣,另一方面曹蔚宁不放心清风剑派,高小怜和张成岭也想去看个是非真相,便决定暗中去探寻赵敬等人的踪迹。想来高崇是山河令主之一,他出了事,叶白衣也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会遇上。

才送走了这四个最能聒噪的,周子舒打算回房歇一歇,一推门,便见温客行在房中等着他,温客行坐在窗户上,一条腿荡在外面,一条腿蜷起来,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见他进来,便抬头笑了。

然后他说道:“阿絮,我也要走了。”

周子舒顿了顿,问道:“回风崖山?”

温客行点点头:“我出来晃荡的时间够长了,差不多把一辈子没见过的人和风景都看了个遍,该回去把正事了结一下了。阿絮……”

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始似的,只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末了冒出一句:“你……好好疗伤,可不许红杏出墙。回头我去长明山找你,若是……”

周子舒掏出酒壶,拿在手里晃荡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再看他,只是截口打断他道:“知道了,你滚吧,可别死了。”

温客行无声地笑了笑,撂下一句“保重”,下一刻,人影已经不在原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棂,被微风吹着,像是那里从来没有坐过一个人似的。

周子舒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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