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2 / 2)
辇车逐渐停下,林然听见一声重钟似的沉响,随即辇车缓缓往前倾斜。
宫人从外面拉开门。
林然看见一座无比恢弘的广场,比一整座坊市还要大,按照天圆地方的规格建造,最中央是一座金色的大鼎,大鼎四周立着许多根巨大的立柱,广场边缘按乾坤八卦设了八座气派的封门,此时八个方向的禁门全都敞开,早已等待多时的百姓轰然涌进来,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像无数汇入大海的洪流。
辇车停在距离广场十几米之上的高处,一条宽阔的红毯从门开始铺满白玉阶,往上一直延伸到九重基座铸成的高台。
看了看那高高的台阶,林然可自觉地向宫人伸出手。
宫人却惶恐低下头,往后退让开路。
林然:“…?”
妖主站了起来。
林然认真思考赖在这里不走的可能性。
她真的很怕自己一路滚下去,那太丢人了。
妖主绕过她要走了,林然模模糊糊看见,赶紧追上去,差点撞上他后背:“陛下,带我一下吧。”
她悄咪揪住他袖子的一角。
妖主偏头睨了她一眼,林然装死。
妖主轻嗤一声,倒没有甩开她,回过头慢慢往前走。
禁卫军已经驻扎在整座基台,到处是飘扬的金色帝旗,无数宫人撑着仪仗簇拥在他们前后,林然目之所及,尽是如云的华盖旌旗。
所有宫人禁卫都离她们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来扶她,她只好硬着头皮一直牵着妖主的衣角走。
她老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踹开,变成一颗球圆润地滚下去。
直到平平安安走到最上层的观景台,林然都有点不敢置信
——妖主居然真就给她牵了一路,他居然真的没有把她踹下去。
“…救命之恩真就这么有用?”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忍不住小声问天一:“你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是他咳咳对我有意思?”
天一暗自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你是觉得他除了馋你的血,还馋你的身子?”
林然有点不好意思:“咳咳你好直白,其实我的意思是那种纯洁——”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天一冷酷无情:“他吸你这么多次血,你见他硬过吗?”
林然:“…”
天一:“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林然卑微:“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天一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这个傻蛋。
成功被天一打击的林然再次心如止水,以至于再次追上妖主的时候,整个人心平气和到让妖主侧了侧目。
林然转过头,一双死鱼眼对上记他。
无数玛丽苏小世界告诉我们,一个不会因爱降智的反派,就是没有价值的反派!
本着收益效率原则,林然决定放弃在他身上浪费表情。
妖主看了她一会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懒散靠躺到铺满绒毛的软塌上,撑着头。
“过来。”
他闭着眼,声音低哑:“枕在我膝上。”
林然:“……”
林然:“???”
——
季文嘉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帝冕辇车往这边来,他正打算蹲在人群中混过去,就看见北辰法宗那位侯师姐侯首徒,突然疯了似的冲出来,怒吼着喊一个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惊呆了。
乌深冲出去就要拉她,金阳罗堂首徒那比妖兽还强壮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臂,却硬是被她反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被她一起拽出去。
岑知直接甩出琴丝,织成天罗地网死死缠住她身体,乌深再次扑过去,怒吼着硬是凭借着全身的力气生生把她压倒在地。
“俺个乖乖的!”
乌深大喊:“侯道友,你疯了魔啊,这突然咋个回事儿,吓死个人啊!”
恰好帝冕辇车驶过,数以千万的人同时下跪高呼万岁,浩大的声势淹没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才没有被禁军发现。
季文嘉这才恍惚回过神来,看见被压在地上的侯曼娥。
她全身被琴丝缠紧,四肢被乌深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死死按在地上,她趴在地上,脸侧在一边,浑身都在颤抖。
季文嘉正要说什么,看见她的脸,呆住了。
她在哭。
这个爽朗的、冷艳的,爱嗑瓜子爱骂人,听说后院挂了一树得罪过她的仇人的女人;这个风姿绝艳名满天下,城府颇深又心有成算的焰侯;这个盖压群雄享誉九州未来将执掌三山的北辰法宗首徒,趴在那里,流着眼泪在哭
——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哭得狼狈极了。
“王八蛋…”
她骂着,边骂边哭,边哭边骂:“你居然敢装不认识我…你居然敢不理我……你他妈——我日你妈的——”
“你个臭傻逼!!”
她嚎啕大哭,一下一下捶着地:“…你凭什么不理我,你凭什么不回来,你凭什么让我等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个王八蛋!王八蛋!!”
“…”
“……”
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人都傻了。
乌深额角冒汗:“这…这……”
“大师姐!”阮双双冲上去,手足无措跪地上看着她:“大师姐,大师姐…”
周围许多人奇怪地看过来,看见这古怪的一幕,纷纷议论起来。
岑知走过来,冷淡地对周围人点头:“不好意思,我妹妹刚遇见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了。”
围观群众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乌深季文嘉几人:“……”
见吃瓜群众渐渐散开,岑知对乌深说:“你放开她吧,我绑着她,她不会发疯了。”
乌深赶快松开,特意跑远点,跑到季文嘉旁边。
他一脸心有余悸拍了拍记胸口,对季文嘉小声说:“好家伙,女人就是可怕,平时看着正正常常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差点没给俺整地上——那劲儿冲的,比俺上次打的狗熊还凶!”
季文嘉:“……”
人群散开,侯曼娥的哭声渐渐小了,无论是岑知说话,还是乌深松手,她一直没有吭声,好像是终于冷静下来。
哭声倒是小了,也不骂了,就趴在那里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知冷静擦着手心被琴丝勒出来的血,半响,低头对侯曼娥说:“那天我问你那个问题,你说等你心情好的时候给我解惑,现在不用了,我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侯曼娥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有点冷有点凶地看着她。
“我只有一个问题。”
岑知慢条斯理:“那你今天心情好吗?”
侯曼娥:“……”
“好了,你也不用回答了。”
岑知冷冷淡淡地说:“别在这儿当怨妇了,爬起来,我们得去看祭祀大典。”
侯曼娥一下子就炸了:“谁他妈是怨妇!!”
岑知瞥她一眼:“那个姑娘坐在新帝身边,说不定明天就成皇后了。”
“…”侯曼娥闷不吭声爬起来。
气归气骂归骂,就算把人吊起来打,她也得先把那个王八蛋抓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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