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燎原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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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晚风追着月色悠悠飘进房间,拂过重重纱幔,少女翻个身喃着梦语,桌案上的《诗经》被轻轻带过一页……

一夜失眠以后,郑长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没精打采的走进饭馆,叫了一大盘酱香肘子!就开始大块剁肉。

“……你可是不知到,那火到现在还没灭那!”

“可不是,你说那么大个寨子一夜之间全没了,我看就是平日里缺德勾当干多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呯!”一只满是油光的手,一爪子拍到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桌上,桌上盘子震三震,两个人视线顺着油乎乎的手上移,移到主人脸上。

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个人,郑长素轻咳一声,把两个人石化的人的魂儿叫回来,一双单凤眼弯成一道月牙:“敢问两位说的可是玉水寨?”

两人动作一致,头点成小鸡啄米样。

接下来,这横空杀出来的姑娘反应令人诧异,只见那双好看的凤眼渐渐弥漫出一场风波,不可置信、疑惑、震惊、还有一丝丝无措……最后全部尘埃落定,只剩无言的怒火,烧的郑长素胸腔直疼,脚下生风,不管不顾就一跃而起。

轻功是迄今为止用的最淋漓尽致的一次,可郑长素还是觉得慢的要命,不知何时,一股刺鼻的烟味冲进长素鼻腔,脚下在树干上猛的一蹬,高高跃起,稳稳落地!

眼前的这些都是什么?断壁残垣,一片荒芜,冲天的烟雾熏得长素止不住的咳嗽,看着面前一片废墟,心里那股在饭店莫名腾起的怒火却消失无踪,周围的景物变的缓慢起来,她的脑袋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看着穿着黑衣红边的官差拖着被烧焦的尸体走来走去,其中一个官差注意到她的存在,惊讶了一下,竟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姑娘怎么在这?也好,一会儿可以随我去领赏金?”这个官差正是之前为她带路那个人。

“赏金?”语调上扬,疑问句。

“是啊,这些匪徒不是姑娘绞杀的吗,自然要如约给姑娘兑现赏金不是。”官差说道。

“我杀的?你觉得我可以一夜之间杀了这么多人?再点一把火把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接连的疑问句,句句质问,昭示着所有的不可能。

谁知官差闻言只是眯起小眼,一张只浮表面的笑脸,维持着言语上的不卑不亢:“姑娘,玉水寨的恶贼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对官对民都再好不过,还望姑娘陌生事端,拿钱便是。”

手握成拳,指甲扎进了肉里都没感觉,闭上眼,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都在发抖,强迫自冷静下来,睁开眼,问出最后一句可笑之极的话:“那些被抓进来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姑娘该问自己,而不是问在下。”官差一拱手:“在下还有公事在身,不便相陪,还请姑娘明日到衙门里领赏金。”

郑长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山的,回过神时,已经坐在河滩边,沉默的将鲜血直流的手泡进涓涓而流的水流里,心乱如麻,这短短几天经历的事让她手足无措,她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可现在却莫名背负了这么多的人命,除了那些该死的,那些无辜的才是此刻让郑长素不知所措的根源。

双手环膝,把头埋进去,眼泪氤氲了裙子,她好想回九歌,想严肃却总护着自己的师父,想总跟自己一起偷酒喝的长穗师姐,想古板却总护着她的大师兄……外面的世界,为什么跟书本里写的不一样……她明明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哭声越来越大,从抽泣演变成嚎嚎大哭,十五岁的姑娘,该是懵懂的,不谙世事的,该是被人护在手心里的年纪,却被迫以这种方式成长。

哭声穿过树林,惊起一片飞鸟,把疾驰的马也惊的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焦躁的原地徘徊,连带着马车也被马儿带的乱晃起来,架车的人狠狠扯着缰绳想让马停下来,却并不大见效。

“畜生,你还造反不成?!”驾车的是个少年,眼睛瞪得像铜铃,低声咒骂,扬手又将缰绳狠狠一扯,马这才被迫平复下来,只是不断踏地的前蹄彰显着马儿的焦躁。

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双消瘦的手掀开,山间凉风灌入,让男人蜷手掩在嘴边低声咳嗽起来,架车的少年赶紧想把帘子放下,男人却摆了摆手,手臂伸出来,示意自己要下来。

驾车的少年赶紧把马车里的人扶下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公子,你下车来干嘛?这万一受了风可怎么办啊?”

“无妨,咳咳……咳……。”

“公子……”少年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却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他家公子。

明明已是快入夏的时节,这位‘公子’还披着狐裘,却依旧难掩消瘦的身形,他向前走了几步,细细听来,果然,从树林传来的虽然隐约,但却是哭泣声无疑。

“公子,你这是去哪?”看着自家公子竟是向树林方向走过去,赶忙跑到前面。

“阿辰,你去牵马,找处水源取水,然后等我。”男人语调温和,但却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叫阿辰的少年一跺脚,不甘心却还是乖乖的站到一边不再跟着男人,只是叮嘱:“公子,阿辰取完水就去接您……”

“好。”公子答应一声,便向树林走去。

寻着声源,越走越近,走出树荫眼前豁然明朗,适应了刺目的阳光之后,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姑娘缩成一团坐在河滩边,哭声的源头便是来自这位姑娘。

“姑娘。”

正在嚎嚎大哭的郑长素,突然听见耳边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得猛抬起头,入眼便是一方洁白的绢帕和拿着绢帕的一只修长却消瘦的手。慌忙站起来退了一步,手忙脚乱的在脸上一通乱抹,把眼泪鼻涕全擦到袖子上,然后刷的背过手去,眼看着那双手还托着那方绢帕维持着递出的姿势,郑长素又刷的伸出一只手夺过帕子赶忙缩回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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