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话 青梅竹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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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子走到即将被被架走的甚尔面前,从身上掏出一方手帕,轻柔地抚去甚尔脸上的血污,她用鼓励的语气对他说,“加油哦!”

清子走了一段路,确保那个即将在她面前开展实验的少年看不到她时,才把熏了白梅香的手帕交给身旁的侍从,交代扔掉。

*

在一座森然昏暗的石屋前站定,透过洁净的玻璃窗,里边是清子再熟悉不过的咒灵。是禅院家抓捕的各种等级的咒灵,用来锻炼族人的术式。还有这样的时候,对着族内完全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做着残忍的实验。

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甚尔,因为清子的一句话,再次回到满是咒灵的黑暗地狱。他咬破自己的嘴唇,让血腥味充斥自己的口腔,以此击退挥之不去的那股清冷白梅香气。

站在黑暗中,他仰头看向头顶唯一透出的一点光亮处,他知道那是一扇窗,一扇可以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外边的窗。

那个女孩就在那之后,他知道,也许依然用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注视着他,也许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一如他记忆最深处的模样。

是的,他记得她。五年前,即使那时他只有四岁,但对一个从未见过光明,从未见过除黑色外其他色彩的孩子,那个比他大了一岁,让他叫清子姐姐的女孩,他怎么会忘记。

那是他在以后无数个夜晚,都会想起的色彩。她带他看到的美丽绚烂的灯光,在那之后是驱散他噩梦的光亮,也是他对那些美好词汇所有的理解和寄托。

其实年幼时的两人相遇,未必有多美好。可对于他来说,那是仅有的一点相对还算正常的对待。

在他之后成长的每一天,都给那一天的相遇添上一层温暖的滤镜。那是他在被族人看做废物垃圾,甚至被下人都鄙夷冷眼相对时,让自己不要崩溃的支柱。

看,没关系,只是自己家出了问题,外边总还有人会拿正常的眼光看待他。他也不需要赞美鼓励,只要有人能用普通的语气和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无心地一句“你好”,就好。

可今天,一切破碎,自此之后,又是只有漆黑一片。

他仰着头,对着窗后的她笑起来。在此之前,她带他学会了什么是“笑”,他以为“笑”只会是在发自内心的开心时才会有的表情。而现在,她又教会他,原来,这种时候,也是可以笑的。

幽暗中,一只只的咒灵向他扑来。他站着不动,任由那些咒灵对着他的身体撕咬,抓扯。

他没有咒力,即使他的力气足以甩开,即使他的身法可以躲避,即使他的拳头可以击退,可这些咒灵不会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他无法祓除它们,也因此,他才在这个家族里任人欺辱。

天与咒缚的肉.体强度甚至可以无视这些咒灵们的攻击,他是不是还要感谢那群矫揉造作的贵女们。因为害怕咒灵过于强大,会使场面过于血腥,让那群女孩子们经受不住,所以,他这会面对的这群咒灵们等级并不高。

但即使再强大的肉.体,任由咒灵们的啃噬,也变得残破流血,伤痕累累。

他终于动了,抓过身边的一只咒灵,猛地往嘴里塞去,他的嘴角很快被咒灵身上的咒力灼伤,脸的下半部都是血泡,可他却如疯了一般把这些咒灵生吞下去。

不是要看他吃下咒灵是否也会毫发无损吗?那就看看吧。

是最强天与咒缚,但终究是人的身躯。他在很久以前就不再哭泣,因为知道哭是最没用的。可此刻,也许是咒灵辛辣腐烂滚烫,烧得他实在难忍,被刺激得生理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可他却丝毫没有放缓往嘴里塞咒灵的速度,像是饿极了的人疯狂往嘴里塞着美食一般。

毁灭吧,就让这些咒灵在自己体内爆炸吧,连带着这具从出生就被所有人嫌恶厌弃的身体一起毁灭吧!

在绝望麻木中,他缓缓倒下,周围的咒灵似乎在一瞬间被清空,他仍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最后一只咒灵,却被一双温热的小手坚决地制止。

“甚尔君,脏死了,别再吃了。”

嘴里那只还在他的唇齿间挣扎的咒灵,被一看就是花功夫保养过的白嫩手指轻轻抓过,但很快又被那双手的主人如烫手山芋般甩开,然后是一闪而过的符咒和爆炸。

“真的脏死了啊。”清子似乎是在说那只被她不得不触碰的咒灵,又似乎是在说他。

但是,没关系。

他原谅她了。

*

“哎呀,恶心死了。”和清子一起看热闹的贵女们,站在窗后看着凭肉体对抗咒灵的男孩,在用嘴咬那些咒灵时,一个个忍不住发出嫌弃的声音。她们捂住嘴,原来没有咒力的人是这样对抗咒灵的啊,真是丢人啊。

“是啊,恶心死了。”清子也发出同样的感叹,可她的眼睛却晶晶亮。是很恶心,却真是厉害,那不顾一切爆发的决绝和狠厉,让他在那片阴暗中也散发出无法磨灭的光。

她在心里暗自琢磨,只要给他一把咒具,他就能轻松打倒这些咒灵。

真有意思,她看看身边带她们来的禅院家的男子,据说是禅院家“躯俱留队”的骨干成员。他们并不承认这是某种实验,只是拿着“以此尝试逼出他的潜力”这类虚假的说辞来遮掩丑恶。

听闻“躯居留队”是由禅院家没有术式的男子组成的护卫队,他们日夜修习武艺,以体术来祓除咒灵。但是,却丝毫不教这个男孩任何体术技巧和招式,也不给他配备咒具。也许,他们是在害怕他?害怕这最强的天与咒缚。

真是有趣。清子想。

既然禅院家忌惮你,不愿承认你,那就来我身边吧。清子打开那间昏暗的石屋的大门,符咒形成的锁链在室内游荡,仿若闪电游龙,清扫掉满室的咒灵。

穿着华服散发着白梅香的女孩走到遍体鳞伤、血泪斑斑的男孩身边,向他伸出手。

*

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无耻的人,明明是她虚伪又高高在上,嚣张又残忍地把他扔在这脏死了的地方。可她却在看到他的狼狈后,又跑来说这些,是在挑衅吗。

可为什么,这样来到他面前的她,依然如记忆中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中,仿若有漫天星辰。

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超级讨厌,却忍不住想去触碰。

撑着最后的力气打落伸在他面前那只白皙的手,在昏迷前,甚尔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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