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清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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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左少卿在情报局里受叶公瑾的影响不招人待见。她凭着上校军衔,能得到这间“克难”房已属不易了。这间房子是草顶、篱笆墙,里外糊上泥而已,斗大的小窗户终日不见阳光。最初的眷村,就是由无数这样的“克难房”组成的。房子里的家具根本没有。后勤部门只给了她一张床板和两张条凳。其余的家具都是叶公瑾帮她搜罗来的破烂家具。厨房和厕所只能使用公用的,且肮脏不堪。

叶公瑾在这间破房子里了又,最后说:“少卿,你干脆住到我那里吧。”

左少卿瞪他一眼,“你少打我的鬼主意”

叶公瑾向她摇摇手,“现在这种状况,我可没那个意思。这样吧,你白天就到我那里呆着,晚上回到这里,就是睡个觉吧。”

左少卿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这样,两个患难的人,没有什么正事可干,整天坐在叶公瑾的“公寓”里发呆。

一天,叶公瑾闷得实在无聊,就说:“少卿,太沉闷了,你就唱一段吧。”

左少卿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还有那个精神。再说,连个伴奏都没有。”

叶公瑾就没有再说话。但过了一些日子,叶公瑾忽然神秘起来,每天一早就出了,到晚上才回来。左少卿在他家里独自坐着,也懒得问他。

忽然一天,叶公瑾和左少卿在一起吃了午饭。他见左少卿端着碗盘了厨房,就舀了一个破搪瓷缸子也了厨房。

左少卿向他的缸子里,里面放了许多茶叶,不由了他一眼。

叶公瑾笑着说:“少卿,这是给你泡的。吃了中午饭,容易犯困。喝一杯酽茶可以提提神。另外,我还想听你唱一段戏呢。”说完,冲了茶,就出了厨房。

左少卿洗着碗,不时回头他的背影。也就是一瞬间,外面的客厅里铮的一声响亮,响起了京胡声。左少卿手里的碗几乎摔到地上。恍然间,那激越的琴声把她带回到二十年前乡间的小舞台上。琴声伊伊,锣鼓锵锵,水袖翻起时,眉眼唼唼。

左少卿出了厨房,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着叶公瑾。

叶公瑾抖着手腕,把一张弓揉得千回百转。

左少卿后来才知道,他在中学时曾学过二胡,虽不精,却打下了一个好基础。他每日早出晚归学京胡,在老师那里一坐就是一天。

叶公瑾停下手里的琴,目光深沉,定定地盯在左少卿的脸上。他把桌上的瓷缸子向左少卿推了推,说:“少卿,请你喝一口茶,润润喉。”

左少卿端起茶缸子,还未喝,已听到叶公瑾的琴声又响了起来。记忆里的往事,瞬间飘到眼前。当年叶公瑾在北平特训班选中了妹妹,妹妹请叶公瑾戏,的就是这一出《锁鳞囊》。后来,他们从南痉退长沙的路上,叶公瑾激愤斥责左少卿时,也曾经提到过这件往事。

左少卿缓缓放下茶杯,已把双手的食指搭在一起,心中一缕柔情,直扑咽喉。她“呀”一声轻叫,随口唱出的,是《锁鳞囊》中的一段“西皮原板”: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

一句还未唱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渀佛遭了灾一般。

门外,一个粗粗的嗓门大声喊:“公瑾,快开门你听的是哪个台,我的匣子里怎么收不到?快快快,开门”

左少卿收了势,走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兵工署退役副署长李伯廉。他现在早已没了职务,满头的白发和唇上的白须,都是乱糟糟的。下面穿着一条大裤衩,上面是圆领的老头衫,手里摇着一把蒲扇。

他愣怔地着执琴的叶公瑾,又身边的左少卿,“你们这是……”

叶公瑾笑着说:“廉公,是少卿清唱,我操琴。廉公如果想听,请坐下吧。”

李伯廉连忙说:“好呀,好呀,我听一听。原来少卿也会唱两句呀。”

叶公瑾不再说话,重新抖擞精神,把一段过门拉得激越嘹亮。

李伯廉却连连地摆起手来,止住叶公瑾的琴声,神情有些激动地抱起拳说:“公瑾,你操琴,少卿清唱,我这个样子,实在不恭,实在不恭。请容我回换一件衣服,可好?”

叶公瑾向他笑一笑,点点头。不料,李伯廉这一就整整了半个小时。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叶公瑾和左少卿都有性惊。

李伯廉已经换了一身还带着折痕的旧西装,脚上的旧皮鞋也擦得亮亮的。虽没有扎领带,领口却扣得严严的。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太太。这个平日里满头卷着发卷,穿一条花睡裤,脚上穿一双木屐,尖着嗓子喊叫的泼妇样的女人,此时梳着整整齐齐的卷发,身穿一件同样带着折痕的碎花旗袍,手里舀着一柄小小的檀香木折扇,如同贵妇一般娴雅端庄。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字排开的三个孩子,额前的头发明显是用梳子蘸着水梳过的。

李伯廉不好意思地笑着,“公瑾,我这样,要好一些。贱内也一定要来,索性,我把三个孩子也带来,请求公瑾和少卿不要见外。”

夫妇俩并排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三个孩子一排坐在小凳子上。

李伯廉笑着说:“公瑾,有劳了。请,请。”

叶公瑾的琴声再响起时,左少卿也忆起以前和妹妹在一起的种种情景,心中有些哀伤。她的哀伤柔和着婉转,轻声唱道: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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