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忠 奸 人(2 / 2)
王坤头也不回地拱手:“为兄江上有船。不劳弟妹挂心,再会……”
夜色中,渐行渐远。
……
正月十八,狄烈与张荣的舟师会合于秦淮河入长江口段。张荣所率三千水兵,战兵就达二千。另有五百辅兵及五百操橹手;大战船十艘,中型艨艟三十艘。小型舢板二十条,全部都是专业的战船,绝非金军的那种军民混用的渡船、渔舟可比。
再见军主,天波水师的张荣、郑渥、梁阿水诸将俱是欢喜不已。水师官兵分发三船军火,火枪、炸药、霹雳弹,纷纷入手,官兵们无不摩拳擦掌,欢声雷动,准备大干一番。
当得知金军将会从老鹳河故道凿渠而脱,张荣等将俱大惊:“此事当立即告之韩左军才好。”
狄烈却摇头苦笑,不是不想通知韩世忠,实在是……这种预知的事该怎么说?身为天诛军主,他说金军会从老鹳河故道逃脱,张荣诸将自然当是本军情报得力。且军主有令,遵循便是。但韩世忠却不会卖他的账,得到这消息后,自然得要核实,等他派兵一查——如果此时当地乡人已向兀术献计,金军开始凿渠,自不须多说,但若此事件尚未发生,韩世忠会怎么想?轻则会以谎报军情罪名,杀掉报信之人;重则此后对同样的消息不再相信……所以,在得到确凿信息之前,还不能通知韩世忠。
当夜,水师三千官兵,在普惠的引领下,前往老鹳河故道出口所在之长江支流秦淮河口,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但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令人挠头的状况——老鹳河故道不止一条。
据普惠说,老鹳河故道有一条主道,一条分岔道,都是淤塞多年的故道,只要清理疏通,都可通行船只。现在,问题来了,金军会疏通那一条?历史可没记载得如此详细啊!
分兵把守两条道?天波水师兵力本就不多,一分兵可就更薄弱了。金军此时便是一只红了眼的困兽,万一挡不住可就麻烦了。选a还是选b?这不是英语试题,可以转铅笔来解决,必须一夹就中!
“派出哨探,沿两条河道探查。”事到如今,狄烈也只能使用常规办法了。
正月十九,哨探进行得还很顺利,回报的消息是主道与岔道都没有被凿开的迹象,看来金军还没有得到乡人献策。但到了次日,即正月二十,情况突变,老鹳河主、次故道,全部被金军封锁。金军封锁之严密,前所未有,河道两旁,几乎是每隔十数丈,就有一伍巡兵。两条三十里河道,就有近两万金兵巡逻,其密集程度,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没法子,谁让金军兵力太多,又无处可用呢。当此生死攸关之际,无论怎样的大动作,都不足为奇。
金军的异常举动,预示着凿渠行动将开始,偏偏金军的警戒网如此严密,连续派出三拨哨探,结果,有两拨差点回不来。
看到那几个一身是血的天波师哨探,狄烈面沉如水,张荣双目喷火,梁阿水暴跳如雷。
怎么办?狄烈心急如焚。所有的将领,都不知道狄烈为何如此着急,金军凿渠,非旦夕而成,还有时间,再想办法。
还有时间吗?没有了!史载,金军开凿老鹳河故道三十里,一日一夜而成。
留给狄烈布置的时间,只有半日加一夜。难道,真的要兵分两路?
正当狄烈与诸将紧急磋商,筹划对策之时,有卫兵来报,在五里外的沿江某处,抓获一船细作。认定是细作的原因,是船主竟对伪装宋军盘查的天波哨探,说让他们小心板锁连船及火箭什么的。哨探疑心之下,便将之连人带船全抓回来。
郑渥听得心头一动,正琢磨着,张荣却不耐烦挥手:“什么板锁连船,什么火箭,瓦肆说话(评书)听多了吧。这会那有空理会,先扣起来,待打完这一仗后再说。”
“等等。”狄烈止住正要告退的卫兵,若有所思。他正满脑子交织着黄天荡大战的各种已发生或已改变的历史,对所有与黄天荡之役有关词汇分外敏感。“板锁连船”,“火箭”,正是黄天荡之战后期,金军扭转战局的重要因素,莫非……
狄烈悚然一惊,急忙下令:“将人速速带进来。”
当那一群细作被带入大战船的船舱中,双方一照面——
“原来是王大官人!”
“狄军主——”
误会冰释。
惭愧不已的王坤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代堂弟连连向狄烈请罪。
狄烈抬手止住,冷然道:“你兄弟应当庆幸有你这个兄长,更要庆幸我没时间收拾他。现在我要你告诉我,那个向金人献策凿渠的人是谁?家居何处?”
王坤回想了一下,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四郎有说过,是石窟村的吴老汉……”
石窟村或许不止一个姓吴的老汉,但刚获得一车财物的吴老汉,却只有一个。
一个时辰后,当五名猎兵将那个猥琐不堪,满嘴没剩几个黄板牙的吴老汉,逮到狄烈与天波诸将面前时,众人面面相觑,心下感叹不已——就是这么一个面目可憎、模样恶心的家伙,竟间接影响了宋金两国的战局与国运。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大王想知道什么,俺全说……”吴老汉鼻涕眼泪流一地。
“这么合作?很好,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就不会死。”
苦苦猜测与艰难打探都不可得的答案,轻轻从吴老汉漏风的齿缝透出:“是老鹳河主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狄烈冲郭大石点点头。后者会意,大步上前,揪住吴老汉的后领,倒拖而走。
吴老汉惊恐万状,涕泗横流哀号:“你说了不杀俺的!大王,饶命啊!饶命——”
砰!一声枪响,然后是噗嗵重物坠江之声。
狄烈淡然扫了一眼一旁神色惶恐的王坤,象是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我说谎了,但我不会对汉奸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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