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上赌场(1 / 2)
十二年前。
东岛与中原虽只有一水之隔,但若是坐船横渡两地,没有三天水路是到不了的,外加这片水域风浪难测,因此,一般私人摆渡船是绝少有愿意横渡两地的。
是故,这片水面上的来往船只大多是由两地巨贾出资建造的巨型客船,不仅可载客输货,甚至还在船上坐起了生意,逐渐衍生了酒馆、赌场、甚至是妓坊这类行当。这一切虽说都是商人累积资本的手段,但也着实让这空旷海面上的三天旅程变得不再枯燥和难熬。
这艘“殷满”号便是中原乃至整个北穹境都首屈一指的大富商殷家出资所造,当年制造出第一艘超大型客船的便是殷家,首个想出在船上开设酒馆、赌场、妓坊的也是殷家。不得不说,殷家作为累世经商的商界巨擘,无论其目光的前瞻性,抑或是其经营策略的创造性,都委实让人折服。
这次的“殷满”号同样大获丰收,满载着各种货物及数百乘客,自中原南海码头出发,向着东岛破浪而去。
时值晌午,船上最热闹的还要属赌场,摇盅声、掷骰声、赢钱者兴奋嚷嚷声、输钱者摇头叹气声,各色声音和这水面风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海面上独有的一道旋律。
当然这种旋律也有被打断的时候,比如遇到巨浪后船身摇晃的时候,这旋律便会停顿上片刻,但片刻之后待船身恢复平稳,旋律便又会衔接上。又比如有人捣乱,那这旋律便会停上好一阵子了。
而眼下,这旋律已然停止,可船身却依旧平稳。
“你出老千!”
是来自赌场的一声暴喝打断了旋律。
赌场内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赌局,朝着声音来源张望过去,只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单手提着一名纤瘦少年的两条胳膊,几乎要将少年那副瘦小身板给拽得双足离地,不得不踮着脚尖方能堪堪站立。
“放开我!”
衣着寒酸破败的少年,不断扭动着被大汉一只手掌就给钳制住的两条胳膊,憋得满面通红,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挣脱之后,他喘了几口粗气,下意识扶了扶头顶的破布帽,昂首迎着大汉凶狠的目光,沉着嗓子辩道:“摇盅的是你们的人,开盅的也是你们的人,我从头到尾双手压根没碰过赌桌,你凭什么说我出老千?”
大汉闻言一声冷哼,斜着嘴角朝赌场入口处一指,冷笑道:“那牌子上的字你可识得?莫要以为有些小手段,就能随处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
入口处立有一块醒目的朱漆木牌,上书约摸着一字能有半斤重的两个墨黑大字——“禁术”。这里所谓的禁术,自然不是指某种被禁止使用的秘术,而是指在赌桌上,禁止使用术法出千的意思。
少年对此却是不屑一顾,非但没有要承认的意思,反而甚是跋扈,冲那体形足足是他三倍的大汉脚下轻轻呸了一口,嘲讽道:“我还真不清楚这是哪家的场子,养的竟是些乱咬人的疯狗!”
若是按照市巾街头的通俗展开,接下来,那位满脸横肉的大汉就要暴跳如雷,然后一拳砸过去,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揍得七荤八素。
可奇怪的是,在纤瘦少年那般讥讽羞辱之下,身材魁梧的大汉居然并未动怒,反而满不在乎地嘿嘿一声贱笑,冷静地道:“看来,你是不服气呢,这样吧,既然这里是赌场,那我们就按赌场的规矩赌上一局,你看如何?”
少年不卑不亢,朗声应道:“只要赌注合适,赌上一局又有何妨?”
大汉见他应战,脸上笑意更盛,搓着一对宽厚手掌,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赌桌,缓缓道:“如果我输了,先前出千之事便算是我何通看走了眼,到时候我跪在地上叫你一声爷爷给你赔罪,这张赌桌上的庄家银两,你能拿走多少便拿多少。”
少年瞥了一眼方才那赌桌,庄家跟前的那堆银两不说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两,想不到眼前这名貌似只是一个赌场打手的大块头,在这赌场内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权限,还是说他有稳胜不赔的把握不成?
“不过若是你输了的话,你也不必太担心。”自称何通的大汉顿了顿,收起先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猛然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少年,舔着嘴唇他砸吧道:“只要让我咬下你一块肉就可以了。”
此时的赌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围成了一个人圈,将大汉何通和纤瘦少年围在了中间,大汉话音刚落,便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哗然。那少年方才不过随口奚落大汉的一句话,此刻居然成了大汉提出的赌注。
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多大波动,但心里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来,只是年轻人大多是薄面皮,事已至此,他此刻若是有半点服软,岂不是要被全船的人整整耻笑上三天?
很快,有人搬上来一张赌桌,上面放了三个铁盅,里面各有三粒骰子,规矩非常简单,比猜大小,三局两胜。一方摇盅,另一方叫停,由叫停者先猜大小。叫停者猜大,摇盅者便是猜小,反之亦然。
二人随便从赌场内找了一人来抛银币,正面代表何通摇盅,反面代表少年摇盅。一切就绪,第一局是少年摇盅,何通叫停。
少年拿起空盅摇晃起来,伴随几个利落的抖动,将三粒并排摆放的骰子从桌面一一铲入盅内之后,开始了一连串劈里啪啦的摇盅,片刻后何通叫停,少年手上动作应声而止,将铁盅重重地坎放在盅盘上。
“二三六十一点大。”
何通得意地笑了笑,示意抛银币的那人上前开盅,果然是二三六十一点大。何通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他不仅猜对了大小,甚至连每颗骰子的点数都丝毫无差。
第二局轮到何通摇盅,少年叫停。值得一提的是,那少年似是有意迟迟不叫停,刻意让那大汉不停地摇晃着铁盅,这不免又惹得周围人群一阵担心,生怕那大汉不够耐心就要掀桌子开打。
“停!”
听到少年终于迟迟开了口,大汉何通虽没发作,却也没好气地瞪着他,少年却不以为意,缓缓报出点数。
“二三六十一点大。”
还是先前那人开盅,结果依然是二三六十一点大。落拓少年非但也猜中了每颗骰子的点数,更厉害的是,这局的点数和上一局一模一样,难不成他是故意等那大汉摇到这个结果才叫停?
“哼!”
何通对此自然是不屑一顾,冷哼了一声。第三局轮到他先猜大小,只要不出意外,他有必胜的把握。
最后一局,少年轻咬着嘴唇,缓缓伸手握起盅盒,一时间心思百转,表情不觉变得凝重起来。
头一局时,少年之所以能够准确猜中点数,并非是他身怀什么高超赌技,能够隔盅听骰,而是将自身灵力悄悄探入盅盒之内,从而感知到点数。可第二局时不难看出,那名唤作何通的大汉显然也是位身负修为的行家里手。只是接下来这决定胜负的第三局轮到对方先猜大小,若是不暗中再使点其他手段的话,这一局,少年只怕是必输无疑。
少年眉宇间露出一股犹疑不决的神色,其实他早就猜到,那大汉的身份显然并非一名赌场打手这般简单,单是先前能够看出自己在赌桌上利用法术出千,便已经明白何通同样是一位修术者。而少年之所以还要冒险接下赌局,除了面子上过不去之外,最主要的是因为少年清楚地知道,这大汉的本事与他只在伯仲之间,他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少年将三粒骰子一一铲入铁盅,一边犹豫着,一边轻轻摇晃着铁盅,可大汉何通却压根无意拖延,只听少年几乎还没怎么摇晃,便大喊了一声“停”。
只见大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坎置在桌面的铁盅他看都未看上一眼,便一脸得意地报出了这一局的点数。
“二三六,十一点大。”
围观的一群赌徒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
“天下竟有这等巧事?三次的结果难道真的一模一样?”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殷满号上这位新来的赌场管事还有些真本事,瞧他那股子得意劲,显然是成竹在胸!”
“难不成这少年要输?若他输了待会真的会被咬块肉下来么?
看热闹的人群在这最后关头变得聒噪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借着这件事赌将起来,倒真不愧是一群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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