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雪中银厂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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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明“用不着,这空山上,有人来,容易听到吧?”

吴焜合衣斜躺,把匣枪挪到胸前“嗯,可也要注意,你们睡吧。”

可恶的耧竹竿,不时过来扯“被子”吃,不让,它还翻白眼,睡时,它也到几人的“床”边偎挤在一团。

吴焜无奈先躺下了,因为那两人蹲在火塘边,唐元明在给鼎罐讲,什么“打倒帝国主义……”“反动派……”“共产党”“革命”“红军”这些词语,隐约可听,这让进入梦乡的吴焜,又想到了陶老师,想到了叶子,还有七星冈,于是,泪水滴在了杜鹃树叶上。

这一觉,吴焜直睡到近中午才醒,见鼎罐进进出出,已经搂了好几把枯枝树叶堆在火边炕着,还有几根干枯的杜鹃粗树干也架在火上烤,洞里热气蒸腾,香气凝缊,借来的大铁鼎罐和他那个铜鼎罐都在火上煮着饭。

翻过身来,唐元明坐在草上,在擦枪。候鼎罐出去后,唐元明才慢悠悠地说:“吴焜,这个鼎罐,虽然出身地主家庭,可他本人是骡子客,无产阶级,有可能加入我们的队伍呢。”

“做思想工作,我不行!麻子你看着办。”

“人家就是见你拿着每月5块大洋的号兵饷,还来参加革命,不顾一切的救护战友,才动了心的。”

吴焜尿急难耐,跳起来往洞外飞跑“我们是红军,红军不是这样么!”

在洞里好好歇了一天,唐元明精神更好,吴焜决定明早出发,继续向北。可鼎罐躺在草窝子里,坚决不同意,不动弹,要再歇两天,耧竹竿也哼哼叽叽的似乎同意主人的话。吴焜虽急着赶路,看已经盈尺的积雪,看身体仍未痊愈的唐元明,无奈同意。

有了足够的柴火,“被子”也加厚到可以埋没人的程度后,就连耧竹杆,也躺在舒服的“床”上,慵懒得在床上吃喝,惬意地喷鼻打臭屁。

没事干的鼎罐,更多的时候,是迎着寒风的吹拂,坐在洞口,向九道拐下不断的眺望。有动物在远处雪地里行走时,他还会叫唐麻子一起来鉴别,是不是人在行走。

离开沙沱的第九天下午,鼎罐终于看见银厂坪下的九道拐山道上,有一个黑点向上移动而来。

唐元明拿着长枪,闪进了树林,悠忽不见,吴焜让鼎罐躲进洞里,鼎罐不干,伏在一块大石后,不转眼。

人越来越近,缠着诸葛帕,背着背篼,爬山很快。

再近,身材依稀熟悉,鼎罐不管不顾地大叫:“安大哥,是你么?”

那人停下脚步,声音洪亮:“鼎罐,你在哪?”

鼎罐从石头后,一跃而出,“我在这。”笑声大得杜鹃树上飞雪片片。

吴焜懵圈,听得唐麻子也在林中“哈哈”狂笑。

“呼啦啦”喝了三大碗浓浓的热糊糊,狼吞虎咽下几个烧土豆,安守田高兴的摆谈:“我说服了老组长,又给婆娘说,你看,我俩口子一年到头起五更,睡半夜,把这两亩薄地刨了又刨,闲时我还出去打短工,一家人还是吃不饱,受着冻,不革命没得办法,苦日子没得个头,为了娃儿他们长大后能吃饱饭,读上书,只有拿起枪来,跟反动派真枪真刀的干。”

吴焜担忧:“你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来了,家中一家三口怎么过呀?”

安守田:“没事,我家婆娘明事理,要我只管放心,地里的活她能干,交通员的工作,她保证能干好。再说你不是给我了12块钱吗,我在路上的几个乡场上,一次两三块的换,全换成了大洋,藏在土豆种里带回了家,给了党小组两块,其他9块8角钱,全给了婆娘。她还说要多谢你咧。”

唐元明问:“你12块钱,全带回了家?路上没用?”

安守田显然不好意思:“我回去时,又到蒋保董家去要了三个粑粑,江口花两角钱买了半担洋芋种。不是挑的洋芋吗?饿了烧两个吃就行了,晚上我求客店老板,让我在火塘边坐半夜眯忽了一阵后,又走。”

唐元明惊叹:“我天,你一分钱不花,来回怕是有千里路!”

吴焜:“天哪,你也是贼大胆,敢单身一人爬上来。”

安守田:“我心里也是悬吊吊的,一路上大喊大叫,自壮胆。再说我带着砍刀,怕啥?”

三人都为安守田独自闯过森林庆幸。虽只分别九天,可相谈的热情象离别了数年,鼎罐从背兜里翻出他买的棉衣,给穿着两件破单衣的安守田换上了。这安守田,离家时,把身上稍好点的衣服,留在了家里,身上穿着两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如果撞不见吴焜他们,不被野兽吃掉,也要冻死在这雪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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