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鱼泉难涉(1 / 2)
下午,鼎罐罕见地走在最前面,不知他是为了什么,走得很快,也不再停歇,耧竹竿身上冒了汗。到盛堡时,天时在下午三点过的样子,他直接带队过了盛堡,五点来钟到了江口,天已经要黑下来了,可他仍不停留,也不到繁华的江口街,从河滩上的路直接向沙沱鱼泉方向而去。
江口税卡上的一个税丁,从街边持枪跑来,吴焜把短枪从匣里抽出,插在武装带上,一手递过介绍信,那税丁看了吴焜冒冷光的鸷鹰眼、皱起的老虎眉,见无货物,估计揩个小油腻也麻烦,再见公文纸上鲜红的印章,摆手放行了。
走过江口镇密集的房舍,眼前河弯里出现一个宽大的河湾,河边有片白色的沙滩,在夜色中泛光。沙滩往上,是茂盛而高大的护岸麻柳林,再往上,是连绵不尽的梯田。这梯田因临河滩,坡度并不大,也可说成是高产的滩田。这时节,田里种的是绿茵茵的小麦,虽不到手掌高,也是农家来年的希冀。
鼎罐对吴焜指道:“这是新里坝,我们就到田坝里边的蒋家住宿吧?蒋家是新里保的保董,又兼着甲长,他家,一般没人来查。”
“好吧。”吴焜欣然,转身之际,突然感觉出这个鼎罐的言行有深意,似乎猜到了我去借钱的事。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一只肥鸡和腊肉炖出来,盛在一个硕大的木盆里,一大碗咸菜,一大钵包包菜,一大钵土豆片。
蒋保董是个富农,家中有田十多亩,兼开着食宿店。他亲自作陪,为避免有沾客人光的嫌疑,蒋保董捐献了一小壶老酒。
吴焜先给唐元明喂了一大碗鸡汤,还有炖得烂乎的鸡肉、鸡皮,腊肉也喂了不少。
众人上桌,每人面前摆了一个大碗和一个小酒杯,吴焜尝了尝,不喝。
鼎罐今晚不知怎的,把面前酒一饮而尽后,把吴焜那杯酒喂给了唐元明,吴焜准备制止,可安守田和蒋保董都说,喂了有好处,活气血。
喂了酒,鼎罐又提起话题,介绍吴焜的身份,还怂恿吴焜把那张有3师字头的介绍信,给蒋保董看了,蒋保董马上改称吴焜为“吴班长。”
从来到汤溪河畔的水市、南溪、盐渠开始,吴焜发现这里客店里的燃料不是柴火,而是煤炭。一般都是在客厅,当地叫“堂屋”的地下,挖下去砌一个地火炉,晚上炉子里的火只能踏封,并不熄,第二天,只要拔开盖就行。
这晚,吴焜把唐元明放在地火炉边,自己也睡在旁。
半夜,吴焜被狗叫声惊醒了。睁开眼时,鼎罐穿着齐全从客房出来,低声道:
“有兵来了。”
吴焜低声回:“你怎知道来的是兵?”
“狗咬军人的叫声与咬老百姓的叫声是不一样的。咬带着武器的军队时,发出的“汪汪”声里,有几分胆怯畏惧害怕,而且是村子里的众狗遥相呼应地一齐乱吼,相互壮胆。咬老百姓的叫声肆无忌惮,狂吠不止,主人叫也叫不住,其他狗一般也不会附和。”
蒋保董披着棉袄从房里出来,点亮了堂屋里的桐油灯,拉开门,对着田坝里叫:
“是那方军爷?”
吴焜和鼎罐凑到门缝里往外看,只见屋前田坎上站着一溜子荷枪扛刀的人。
“蒋保董,你家有生客没得。”
蒋保董回头望了吴等人,回道:“客行,是相熟的骡子客。”他也不愿大半夜的让这些人来家里,省得叫起妻女来伺候茶水。又问“侯队长,啷个回事嘛?”
“昨天晚上,水市税卡上的丁主事家去了人,杀了丁主事,把当天收的过路税三十多块抢了。”
“呀,晓得是那个干的不?”
“晓得个屁,多半是土匪,据说抢犯是蒙着头的,把丁主事的婆娘塞住了口,蒙了头。”
“那还查得到个铲铲,那个抢匪抢了官府的税款,还来住我们的客店。”
“也是,那就不打扰蒋保董了。我们还要去卡路口。他妈的,这大冷的天,手脚都冻木了。”
“慢慢走哈,夜深就不留客了。”
清晨,吴焜是在唐元明的叫声中醒来的。
“唐元……麻子,你醒了?”吴焜心欢喜,唐元明的脸色有了点红色,瞳仁上那一层肮脏的白膜消失了大半,眼神中有了些光彩,脸上有了笑意。
唐元明又要张嘴,吴焜急道:“我们这是过了江口,昨晚在新里坝蒋保董家的客房里歇的。”
唐元明听了,脸上的麻子形状作了小范围的变幻后,很快恢复原状。
“多亏了你……”
“说哪些,我们不是革命………一起出差的么。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只是有些软,还想睡。”
闻声,安守田、鼎罐、蒋保董一家,都来到堂屋。
蒋保董一拍大腿“亏得昨晚我家的饭菜,哦,还有那杯酒,治了大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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