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叶子提纤获生路(2 / 2)
“……”
“我来告诉你,是因为你们家赤贫,就是纯粹的无产阶级。”
“啷个叫赤贫?啷个叫无产阶级?”
“赤贫就是一无所有,你家有地吗?你家有牛羊吗?你家有下雨天不担心漏雨的好房子吗?你家有仆人和丫环吗?”
“没有,照哥哥当个牛倌就当不长。”
“这不就对了吗?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军阀收苛捐杂税,把老百姓搞得这么穷,天再旱,能饿死这么多人吗?过后我给你慢慢讲。”
“噢。陶先生,你真有学问,不象个老板,倒象个先生,难怪穿的学生服。”
“哈哈哈哈,我本来就是老师嘛。”
烧水刨毛、点火烧皮。把猪的头、脚、下水,大火煮沸淖出血水、脏水。水中捞的死畜,不淖水会中毒的。
猪的四个腿,也下锅煮,然后凉在一边。
猪头、猪脚、猪下水,被胡厚祥切成薄片小块,淋了点酒,用些酸姜、酸辣椒在锅里爆炒,李传富点了点人头,按每人两根的数,煮了14根红薯。
当肉的香味开始出来时,陶布客用手指捅吴焜:“去叫你妹儿了。”
叶子抹着眼,拿着一双筷子,睡眼惺忪的被陶布客拉到船甲板后,闻到了肉香。
胡厚祥喜气洋洋地用锅铲翻炒,拈了一片猪头肉,递给叶子,叶子接过来,吹了吹,放进嘴里,“吧叽吧叽”吃了起来,嘴里不忘说话:“多谢,嗯,好吃。”也就是前几天吃过了牛肉和狗肉,小馋猫才有这样矜持,陶布客却又添好感。
众人拿起桡片(船夫子语,筷子),搁在锅沿上,等老驾长吕兴银和陶布客率先拈上了一块肉后,群筷才齐射锅中,围锅大嚼,狼吞虎咽。
饥饿是对腐败食物最好的防疫,闲置的胃酸,可以消化腐败的食物,食肉动物如此,人类也如此。众多的人在吃同一种有些腐败的食物后,有些人肚泄不止,有些人却毫无反应,原因就在于是否空腹,空腹即胃酸足。人类的胃也有选择性,就如生产能力超强的制造厂,闲置的设备和人员,用不合格的材料,同样能生产出精品。
就是这些长江上的船夫、纤夫们创造了人们喜欢的烹饪方式——火锅。通过在江中捡拾腐败食物牛肚、淹死的猪、牛、羊,用煮沸的办法,废物利用。这其中有三种添加的佐料功不可没,一是除异味的辣椒;二是驱寒湿增香味的花椒;三是杀菌消毒的白酒。
当锅中只剩下些骨头时,大家才拿起红薯,沾着锅底的卤子水细嚼慢咽。
老驾长吃完,含起叶子烟杆,问:“两个小娃儿,想不想上船拉纤,管吃管住,每个月打一次小牙祭,每月再给一块钱,入冬时制套衣服,不分好孬,怎么样?”
纤夫每月的工钱是三块,熊必照和吴焜只能算半劳力,工价减半,但因伙食金贵,三人消耗不少,所以吕兴银开这个价于双方都不亏。拉纤人到处可找,不同于打临工、拉野纤,吕兴银这还是照顾。
吴焜皱起他那柳条剑眉,不敢答,望向熊必照。
小叶子在啃嚼猪骨头,听了船老大的话,好像要的只有两个哥哥,没有她,骇住了,杏眼睁成蛋眼,盯着照哥哥的眼睛,见照哥哥没答,更急,两只小油手死命攒住照哥哥的手腕,百忙中还要分神看一下三哥的脸色,是否有丢下叶子的神色——
二十来岁的胡厚祥在一边洗碗,笑嘻嘻:“要得嘛!你俩弟兄水性好,抽空在水里捞点鱼虾吃,运气好还可以抓个死猪死牛的,打个大牙祭,别指望吕老大一个月一次的牙祭,见点油花花就不错了,塞牙齿缝就不够。”刚说完,就遭老驾长用烟杆在头上敲了一下。
平时板着脸不爱说话的李传富,把船上的灶放好后,弯腰在江里把手洗了洗,挥手洒水,难得的开了腔:“上船来,至少不会饿死!”
熊必照看了看吴焜那一副哥你做主的眼神,又低头来看攒得更紧的叶子,叹了一口气:“一件事,要带着妹妹,她不要工钱,只管饭,她能提纤,还能烧火、煮饭、洗碗、打灯笼,不会吃闲饭。”
小叶子赶紧站起来,嘟起小腮帮,学着大人高声大嗓的叫:“我吃得少,每顿只吃一碗饭。”
“哄”全船人笑了起来。
老驾长颌首:“这个妹娃灵性,要得。”
陶布客:“穷人的娃娃,懂事早。你不说也要带上的,早就看出来了。”
胡厚祥笑逐颜开,拍拍吴焜的背说:“你们来了就安逸了,我们河里抓吃的。不象那个李传富,岸上是条蛮牛,一下水就象条蚯蚓,水里有货也弄不上来。”
坐在船舷上吃烟的李传富,恨恨地对胡厚祥亮了亮拳头。
老驾长吕兴银问吴焜:“你们看船扎在这里要扎多久?”
吴焜望着河面:“这水势,明天不行!后天?后天也不行!大后天走吧。”
“好吧,听你的。”
吃了饭要睡,吴焜三兄妹还是睡家里,吴焜跟必照哥哥嘀咕了几句,熊必照上船去跟老驾长交涉,说明天要到妈妈和平大伯家去辞行,领了六个铜角子工钱,吴焜在船下接手,把肉砍了半边,也就是净肉十多斤,三人一天的口粮是十根红薯,一碗玉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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