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叶子提纤获生路(1 / 2)
千百年来,长江的舟楫之利,木船的常规动力,都是承载在无数代纤夫的肩上。另一动力,即是——风,可惜川江,顺风不常有。
开始行船,逆水行舟。
吴焜是首纤,选择道路,时而踏水沙滩行,时而绕石纤路溜,时而倒着走,时而伏身撑,他要观察船的动向,从而决定纤法变换。
江水暴涨了的巴阳峡,激流汹涌,每一道激流就是一道“水筋”,当船遇到水筋时,船上船下的人都要竭尽全力,纤夫们的身子前倾向地面,有时还要抓住岸石,喊着号子,一步一挪,一寸一寸的前进。
船头持篙杆的船夫,要用篙杆帮助舵手控制方向。最紧张的是舵手,如果发生纤绳断裂、纤绳卡在岩石缝隙中卡纤时,纤夫们要全力拉住纤索,船上下来人提纤解纤,费力又费时,遇到“水筋”,危险倍增。
巴阳峡乱石峥嵘,时常卡纤,一旦解纤失败,在巴阳峡里,基本上就是船毁、货失、人亡的结局。这一幕,在巴阳峡中时时可能发生,无数次,这一幕,慢的半小时,快的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人鬼殊途,贫富转易。
别看叶子小,她可是经常跟爸爸吴老三和三个哥哥,来拉野纤的。
她提着一根细木棒,跟移动的纤索始终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纤绳越过岩石缝隙,有可能卡纤时,她把木棒在缝隙上一横一别,纤绳就顺利地过去了,让纤夫们省时又省力!
船头持篙“学生服”惊叹“这妹娃真行呢!”
当黄柏乡场和对岸的巴阳镇上只剩下一两点星火时,木船终于艰难地到了黄柏码头,尽管所有人都已是累得腰酸背驼,但下锚、系缆、打桩,一个个动作,细致又细致。原因无它,峡里夜晚如果船缆松了,浪大水急之下,又是人财两空!
做完了,吴焜引着老驾长(舵手)又挨个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心。
老驾长吕兴银对“学生服”说:“陶布客,大河的大水越涨越大,上去不得了,听说上面巴壁虎刘湘在跟杨森打仗,不如歇几天,免得人财两空。”
叫陶布客的“学生服”答:“要得呀,只是全是上水,要加纤夫才行。”
那老驾长眯了眯眼睛,低声对陶布客说:“我看这三个娃儿就不错,懂船上的规矩,两个小子舍得出力,小丫头会提纤,都不是吃闲饭的人,工钱也少。你这船布,要算细帐,开支大了,没得赚头,只有节约点。”
侧望着在远处检查缆绳的吴焜,又说:“那个焜娃子,刚才带我看船锚时,我打听了,三个娃儿的父母都饿死了,我们不收,这三个娃儿也是要遭饿死的个。”
陶布客皱眉,叹气:“收来当纤夫的话,等会问他们一下,还是要他们自己愿意才行。”
原来这船主驾长是奉节县的,在沙市被陶布客雇佣,按天计价,船上伙食是船主吕兴银负责,布客要到嘉陵江上游卖完货后,合同中止。
当两人到船边时,见熊必照和那个叫李传富的黑脸膛棕叶眉中年船夫,在打理死猪,名叫胡厚祥的另一青年船夫在烧水。
吴焜找来一些柴火。
熊必照问:“叶子呢?”
吴焜笑:“早就睡八觉了。”
熊必照问:“你笑什么?”
吴焜舒开他那似柳叶似剑的眉,双眼皮笑眯成了一条缝:“好笑人,她睡觉前,不住声的叮嘱我,吃肉时要叫她哟。还说我俩答应了她的,妹妹睡了留一个。”
熊必照也笑。
陶布客问:“你这个猪的肉,也给我们吃?”
吴焜一脸纳闷状:“当然嘛,沿山打猎,见者有份,何况我们还一起共过船。”
陶布客暗叹:这小子,重感情!仗义!
陶布客问吴焜:“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本来是淹死的,实际上是饿死的呗!”
“是因为什么饿死的?”
“天大旱嘛!”
“为什么会在天旱的时候饿死?”
“没有吃的!我妈是饿了才发的病,我爸如果不是饿怎么会头晕?”
“为什么绅粮、财主、地主们没饿死,大鱼大肉的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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