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洪灾（一）（2 / 2）

他看见芒正从山顶上冲下来，边跑边挥手，一边还在大喊。只是雨声实在太大，听不清他到底在叫喊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磐将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山上大喊道。

几个长老也从木棚里跑了出来，大家一起看着山上。

芒还在拼命地奔跑。随着他越跑越近，大家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

“山要塌了！快跑！”

“什么？”人们闻言大吃一惊。

恰在此时，他们发现山顶上的土壤在慢慢地开始朝下滑动，露出一大截褐黄。

“快跑，山要塌了！”长老们立刻大喊起来。

很多人闻声从木棚里钻了出来，见状立刻慌乱了。机灵点的人已经开始朝山下跑去。

芒跳上一块巨石，双手用力地朝两侧挥舞着：“往两边跑！往两边跑！”

“往两边跑！”长老们大声喊着，张开双手四处阻拦着往山下跑的人们。

崩塌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很多小树和岩石都随着泥石朝山下滚来。

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窜。刚逃出不远，便听得轰隆隆的一连串巨响，半边山都坍塌下来了！泥土、碎石和树木一路倾泻而下，摧毁着途中的一切！

泥石流从山顶一直冲到村子边缘方才停下。原来搭建的木棚大半被冲毁，到处是一片狼藉。

待到那轰隆隆的声音刚刚停下，还有许多泥土簌簌从断面滑下之际，磐已经手脚并用地朝山上爬去了。

“芒，芒，你千万不能出事！”磐踉踉跄跄地攀爬，嘴里在不停地喊叫着。

“快！赶快救人！”几个长老回过神来，立刻招呼人们从废墟里寻找幸存者，还有几个人紧紧跟在了磐的背后。

他们的心全悬到了嗓子眼，特别是当他们听到背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之后。

他们终于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发现了芒。原来，就在泥石流即将冲过来之际，芒跳下那块岩石，躲在了岩石下方，让那股泥石流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泥石流冲毁了沿途的一切，但这块巨石却咬定了大山不肯松口，终于让芒逃过了一劫。即便如此，芒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掩埋在泥土里，只露出一张吓得煞白的小脸，所幸眼珠子还能动。

“他还活着！”人们立刻七手八脚地挖着，随着泥土被一层层地刨开，最后磐象拔萝卜一样，把芒从泥土里给拔了出来，围在一旁的人们立刻兴奋地叫喊起来。

刚被磐从泥土里拔出来，芒就用双手紧紧地搂着磐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没事了，芒！爹在这里，别怕！”磐也紧紧地搂着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山下走去。

当磐抱着芒经过人们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一下芒，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和尊重。

损失是惨重的。十几头羊被泥石流冲走，还包括一大堆食物，春耕时预留的种子也没了……人们相互寻找半天，结果发现有近十个人还没找着，估计已被掩埋在厚厚的泥土下。

失去亲人的人们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幸运的人们便自发组织起来，开始在废墟里搜寻。虽然他们明白，这几乎无济于事，但心里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不能……留在……这里……”芒坐在一根树桩上，双手交叉地抱着肩膀，牙齿不断地相互磕碰着。

长老们不解地望着他。

有人往芒的身上披上一张毛皮，这让芒稍微感觉好点，但心里的余悸仍然让他不停地颤抖。

“这里的岩层……是向我们这边倾斜的……如果继续下雨的话……山还会垮塌……”

“哎呀，你不说还真没发现！”有长老抬头望着这片山，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去山的背面……那里兴许安全点……”芒扶着父亲站了起来，双腿还在不停地哆嗦。

“快走，快走！”长老们大喊起来：“去山那边！”

“不要管东西了，只要人还在，什么东西都会有的！”

于是漫长的人流绕着山腰，缓缓地朝山的另一侧走去，还有很多人一路哭喊着，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背后，让人肝肠寸断。

他们刚走到山的背面，只听轰隆隆地一连串巨响，河对岸又有一座山崩塌下来，掩埋了整个姬水河道。

遇阻的河流水位迅速被抬高，然后沿堰塞处两侧倾泻而下。更多的树木被湍急的洪流冲倒冲走，昔日的良田全被淹没在水下，到处是一片汪洋。

唉，这该如何是好啊！人们心里暗自叹息着。